卢建树领着何擎到了画室,白墙上,大理石地板上摆满了他收藏的画。他把角落里的几幅搬开,露出披着黑色丝绒罩布的主角。
他冲何擎激动地点点头,掀开丝绒罩布,垂挂在画框上。
那是一幅油画。长宽接近真人,画中人背对观者,背脊雪白莹润,用色着笔之美,即使是何擎这般外行都看得出来技艺Jing湛。腰肢纤细曼妙,两个浅浅的腰窝下丰腴的tun部被墨蓝色丝绸遮住大半,腿向后微曲着,形态生动。
何擎脸色有些紧绷,视线落在那人后颈的小痣上,伸手把遮着边角的罩布彻底掀开,露出半张活色生香的鲜丽侧颜。漂亮青年向后侧斜睨着,神情温柔而羞涩,高挺细直的鼻梁弧度优美,唇瓣红润,脖颈修长柔韧,乌黑发丝蓬松散落着,色彩鲜明,栩栩如生,正是他那年轻的情人。
他反而笑了。
不愧是江颂,确实美丽,又如此羞涩多情,与在他面前时放荡糜艳的模样大相径庭,可不是要引得作画的人如痴如醉,用笔付情至深了。
卢建树见何擎专注,便从旁介绍道:“我四个月前去参观附近大学的学生画室,无意间瞥见这幅《情人》惊为天人,这画的作者原本不卖,后来不知为何松了口,我便花了十万整买下了它。”
“作者说,它叫《情人》?”何擎神色平平,垂眼问道。
“那倒不是,是为我引荐那画家的吴启华吴校长这么喊的,我就随着叫了,嘶,这么一说还真不知道这画的名字呢。”卢建树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傅老师,您上次那幅画叫什么名字.......什么?你要赎回去?”
卢建树惊异地望了望何擎,又对电话对面问道:“你当时与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十万块钱银货两讫,现在是什么意思?”
何擎看着画,眯起眼,缓缓开了口:“建树。”
“诶?”
“这画,你开个价。”他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磁性的声音传入电话对面,房间一时间陷入寂静,他却无知无觉似的,“我要了。”
“傅老师你也别急啊,这画,不是十万十五万的问题.......”卢建树为难地瞥了眼何擎,“这画已经是我的了,我不舍得再让你赎回去。不过你以后有什么画参了什么展,也欢迎你电话我啊,拜拜啦。”
“你真想要?”卢建树挂了电话,一脸不舍。
“嗯。”何擎瞥了他一眼,“开个价吧,不必客气。”
“不了。”卢建树耸了耸肩,“你难得想要件东西,我有什么不能割爱的呢,直接拿了便是。”
何擎挑眉,好整以暇地端详他几秒,把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又开了口:“那就谢谢了。”
张莉在楼下喊卢建树,他连忙答应着下楼,便只剩何擎一人待在画室。
他蹲下,凑近那幅画,伸手触摸到那画的纹理,颜料的味道进入鼻腔。他与那双眼对视,那眼里情意涌动,羞怯又可爱,他几乎都能想象到这是因为青年不习惯被描绘裸身,但又对爱人予取予求,便强忍羞意配合着。
确实是一幅好画,除却技术上的因素,这画中人与画家的情感张力相当动人,少年间的旖旎心思浸透纸张。何擎又凑近些,看见那清澈瞳孔里映着一个人影。
眼前人是心上人。
外头卢建树已经在喊他下楼吃饭,他将那绒布耐心地、一点一点拉扯着罩好,像为人穿上衣服似的。他答应了声,迈出门。
张莉颇为好奇:“你前几年交了那么多个,后来又都淡了,现在怎么突然想找了?”
“放松放松,算不上处对象。”何擎拿公筷为张莉夹了一筷子笋片,“我记得你爱吃。”
“你记性好。”张莉端详他,叹了口气,“但是并不是什么都要记得那么深的。”
何擎笑而颔首:“明白。”
他多年以来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别人看不懂他心思,连他自己有时都不了解自己,至于真的明白还是表面答应,谁知道呢?
回程时正是一天中日头最高的时候,阳光灿烂耀眼,投射进车内,何擎并不领情地拉上窗帘阖眼假寐,半晌开了口:“让卡琳娜查查傅临止与江颂。”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中神色平淡的老板,应道:“好的。”
傅临止闯进了校长办公室。
办公桌前的中年男子的发型一丝不苟的梳起,国字脸,眉目端正,是一副在反腐剧里必然充当主角阵营的好面相,他挑眉:“这是怎么了?”
“你明明说过,到时候大不了再赎回来,可是那卢建树已经转手了!”傅临止怒极,“吴启华,你别欺人太甚了。”
“你既然卖了,人家怎么处置是人家的事。”吴启华老神在在地撑着桌子起身,“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不过我既然答应江颂保你,就会做到底,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与杭州藏画圈名流之一的卢建树起了隔阂,以后也没有前途可言了。”
“那幅画我本一辈子不打算卖,是你让卢建树看见了它。”傅临止镜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