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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禾现在的行为就跟小时候思考长大了该上哈佛还是牛津一样无厘头。她决定先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当下,比如眼前的海鲜粥。
李知禾吃了两大碗粥,还去Y大门口的文具店采购了一些和家里的文具加起来大概整个学生生涯都用不完的笔和本子,算是带走了一些来过的记忆。
林昭带她来到西门旁边的小门诊。老板是个长得很和蔼,看起来也很有学问的中年女士。他们班军训时有同学晕倒了,辅导员就是把人带到这里来看病的。
林昭把袋子里的处方单和吊瓶拿出来,说:章医生,我们来输ye。
章医生眼睛弯弯的,说话也很温柔:是这个小美女要输ye?准备好了没有,马上要扎针了喔。
李知禾笑得甜甜的:我准备好了。
两人被护士带着,转过一个弯,来到后面的小隔间。
里面有病患单人床和陪护床各一张,小茶几和基本的生活用具也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一台电视机。
李知禾一看见电视恨不得冲上前拥抱,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天啊,我上次看电视还是跟你一起看宫崎骏。没想到生个病还因祸得福了。
李知禾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放一天风又要回去,所以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过。
李知禾一头扎进电视里。林昭这边反而拿出照顾病人的态度,他先把床的靠背调高,再给李知禾倒好热水。护士扎完针,他认真询问有什么注意事项,还定好闹钟,以防错过了点滴输完的时间。
一切都打点好,他坐在陪护躺椅上,时不时地转头看李知禾的手背和头顶的吊瓶。
李知禾看电视看得聚Jing会神,林昭找老师要来下午缺席课程的课件,在手机里调换各种格式打开,最终还是放弃。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
此时周遭一安静,他心里才开始乱起来。哪怕是前一天,林昭怎么都不会想到,在有生之年他还能和李知禾这样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
林昭尽量地放缓呼吸,不想让自己过速的心跳泄漏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李知禾,你那个什么联考是什么时候?电视里放广告了林昭才问。
12月仅仅三个音节,李知禾就说得越来越微弱。
林昭转过头,发现李知禾已经睡着了。她是面向林昭那边侧躺着的,半张脸埋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得很恬静。被绑着针管的那只手向下垂着,显得姿势有点别扭。
林昭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轻轻地抬起那只手放到床垫上。他把她的手背摆出一个较为舒展的动作,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林昭想,她能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大概是很信任他这个舅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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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禾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一觉了。睡醒以后,她习惯性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忽然,李知禾想起来自己睡着以前的处境,心里一凉,连忙坐起身去摸手背。
手上已经没有连接管线的针了。李知禾心里一卸下劲,垂直往后,又躺了下去。
林昭刚进门不久,还在整理买来的东西。他好笑道: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
我以为还输着ye。我刚才在那乱动,吓死我了。李知禾都睡迷糊了:我手机呢?我该不会睡到第二天了吧?
快到十点了。林昭把她的手机递过来。他邀功一般举起榴莲,说:看,我已经买了。
哇!你小心点刺。李知禾掀开被子下床,看着茶几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吃的,说:你这是大采购呀。你几点去的?
七点多,还回了趟宿舍换衣服。林昭说:今天又有点降温,可能快下雨了。
李知禾往窗户外一看,天空果然乌云密布。或许是暴风雨之前的自然界正在蓄力,李知禾反而觉得很闷热。
我们赶在下雨之前回画室吧,我送你。林昭站在门口说。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袖子松松地卷在肘弯。衬衣有些发皱,可只要他站得好好的,衣服也就跟着挺拔了。
李知禾觉得林昭哪里不一样了。她说不清楚,大概是他终于不再是那个一年里的大多数时间都穿短袖T恤的单薄少年了。
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吧,李知禾指了指外面,说:应该马上就要下了。
不等林昭开口,李知禾抱着洗漱包从他身旁挤过去,我先去洗脸了。
李知禾把水扑在脸上。水很冷,却正正好地带来一股缓解闷热的凉意。
李知禾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水珠。林昭说:我们还是现在走吧,路程还有那么远,你都已经缺席一天半了我们可以先去买两把伞。
好。李知禾低头整理她的包,说:我是得赶快回去。不然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林昭偏头看向窗外已经矮得似乎快要碰到地面的天空,雷电像是在沉静的云朵的翻滚交织着,试图要冲破什么。林昭突然想到前几天看书时读到的一句话:一团云里面可能蕴含了整个湖泊那么多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