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人心惶惶,只因东方在不日前降下九重紫色天雷,传闻东方大妖已成气候,不日便会黎庶涂炭,民不聊生,战火四起,兵戎相见。
宬?默默在屋内收拾行装,拿上禅杖,在暮色中步伐坚定地一步步走到了方丈门前,重重跪下。
“宬?意欲除妖,请方丈首肯。”
房门吱呀打开,老方丈看着自小拜入门下,在这一代中凤毛麟角的大弟子,目光悠远:“此行必定凶险万分,各大门派已经在商议如何应对,你为何想一人前往?”
宬?不卑不亢施以佛礼:“如若此行不成,乃龚行天罚,此生无憾,此行若成,恳请方丈让弟子剃度入门。”
方丈沉yin良久,叹息一声,道:“去吧。”
宬?于五岁上被父母双亲遗弃,方丈亲自带回,传授功法,引读心经,却从未让他剃度入门。
“那个万佛寺的大弟子”,众人皆知,空得一身好本领,不曾得机入空门。方丈看着弟子在余晖中伟岸坚定的背影,幽幽叹道:“意欲意欲,既有意欲,不如去尝了这因果。”
东边白神山,此去百里,未及夜半,宬?便到了这大妖的领地。这大妖盘踞于此地已久,却神秘的很,白神山层峦叠嶂,缥缈隐现,附近的村民只在山脚下活动,据说白神山时时变幻,每日眺望山头各有不同,只说此间有大妖,是什么大妖竟是无人知晓。
修真界得到的讯息也并不多,在未有这九重天雷之前众人只是对此处持观望态度,甚至对此处有没有妖邪都有些存疑,毕竟千百年来从未有此妖活动的迹象,这次在降下九重天雷之后,观星台万口一辞,妖孽已成,如若不降,天崩地坼。
在白神山的山脚绕了两圈,宬?发现此山被布下了重重禁制和阵法,若以功法护身,竟然寸不能进。宬?看了看眼前巍峨的山峰,撤了功法,裹上外袍,抱守心神,走入了雾气弥漫的山中。
长夜漫漫,山林诡谲,宬?不为所动,一路行来竟然一丝鸟虫鱼兽之声都没有,只有风吹山林,梵籁流觞。宬?默默数着脚下的步伐,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一百五十九……
行至一百五十九步之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大殿矗立在不远处,白屋金顶,月落成霜。
宬?紧了紧手中的禅杖,按捺下心中惊异,探出神志查看,此处不是幻境,不过短短时间,竟然便到了山巅,脚下有层云环绕,一时竟叫人分不清是凡间还是仙境。
伴随着禅杖笃定的敲击声,宬?缓步走入大殿。
大门被推开,入目便是一截蜿蜒的白色蛇尾,鳞片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仿佛流淌着的月光,沿着这逶迤的蛇尾一点点向上看去,宬?看到了蛇尾的上半身是一个靠在座上苍白赤裸的银发男子,此时慢慢坐起身,睁开了莹亮蓝眸。
那一刻,万物在宬?的耳中仿佛都寂静了下来,只留下那开合唇间吐出的潺潺声响:“你也是来杀我的么?”
宬?想要抱心守念,却觉得自己的躯壳和思想已经剥离了开来,躯壳在默念着心经,心神却踱到了男子身边,他受了很重的伤,宬?心里想。
“你伤不了我的,”那声音复又懒洋洋的响起,“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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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宬?幽幽转醒的时候,周遭的场景仿佛是经历过了一场大战,对于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月光下那张让人心摇神动的脸,仿佛近在眼前……
周遭已经没有了其他活物的气息,他的禅杖碎裂在一旁,另一边,一个蓝色的蒲团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苇草编就的蒲团仿佛和寻常无异,只是这颜色……宬?突然感到头疼欲裂,再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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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醒转,入目便是方丈慈爱的眼神,一旁的小沙弥端上一碗清水,喜极而泣:“大师兄,你终于醒过来了!”
宬?想开口,嗓子却干疼欲裂,他将碗里的清水一点点喝下,方丈的解释也适时响起:“白神山妖孽已除,?儿,你是大功。”
宬?开口,声音沙哑破碎:“那日所发生的一切弟子都没有任何记忆,担不得这大功。”
老方丈不急不缓:“当我们的意念足够强的时候,会选择性地遗忘那些不想记得的事情。”
宬?低头,沉默不语,那张月光下的脸庞瞬间浮在了眼前,遗忘么……
一旁的小沙弥饱含热泪:“大师兄受惊了!”
方丈起身:“你醒了,我便也放心了,如若你还愿意遁入空门,下月十五,便是你的剃度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