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做了个梦,他梦见他变得暴怒变得乖戾变得狠虐无情,梦中的他会法术,会到一望无际的花海中摧毁一切浪漫,会在普天同庆的节日中制造骇人灾难,会在阖家团圆的氛围里带走好几个人的生命......
梦中温柔的风拂过坚韧的草,大地变得柔软;日晚红云覆天万物归宁,时间变得惬意;大雪朵朵奔赴,似星河倾斜而落,转瞬即静;晴日映入湖泽,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他梦见了好多美好,好似童话,然后再一一摧毁。
他看见火光冲天黑烟蔽日中,一双纯净无邪的眼在落泪;他听到洪水蔓延坍塌建筑里,声声无助的哀鸣;他闻到在天意弄人的灾祸中,沾染鲜血的空气......他肆意蹂躏这些在同一天空下竞自由的生灵,然后又想救他们,又想笑着看些,如同嗜血的恶魔。
不,这不是他,这不可能是他!
......
“主人,主人!”
隐约中有人在喊,像是噩梦中的救生绳,拼命的拽着他回到现实,许亦猛地睁眼,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让他一时愣神,脑袋晕晕乎乎不能思考。
“主人,您没事吧?”
耳畔传来带着关切的轻声问候,像空谷间的瀑布般,打破死水般的寂静又不让人觉得聒噪,许亦怔了怔,转过头,看见了容颜如画眸色温柔,好似天地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月,浮,离。”许亦一字一顿叫出了这个名字,这个从不违逆他也永远会陪伴着他的奴隶,砰砰直跳的心静了下来。
“我没事,现在几点了?”许亦的头发被汗水打shi,后背也shi了一大片,准备去洗个澡。
“回主人,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昨晚月浮离为主人做好清洁就把主人放在了床上,而自己照常跪在门口守夜,身体疼痛依旧,但未得主人容许他并不敢擅自使用修复术或者上药,只能心中一遍遍地喊着主人熬过伤口令人近乎晕厥的刺痛。他从晚上跪到早上,再跪到中午,他可以感受到一墙之隔的主人平缓的呼吸,猜测主人只是昨日有些累赖床了而已,直到刚刚,他听到主人急促不稳的喘息声。
许亦摆头,怎么这么晚,他想起身去洗漱一番,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无奈让月浮离帮忙。
月浮离先是俯身说:“奴隶冒昧,望主人原谅。”然后站起身子伸手想要去抱许亦,右臂上猩红出血的疤痕出现在许亦眼前。
“等等,你这......”许亦抓住月浮离的手,盯着上满已经有些结巴的鞭痕,心中疑惑不解又有些害怕,转过头想要问清楚时,看见了他遍布脖颈的惨不忍睹的红痕——由于刚刚月浮离身子放得低让他没有看见。
许亦心中大惊,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头脑中蔓延,他眉头紧蹙,语气也不是很好,“是我打的?”
像疑问又像肯定。
“是的主人。”主人打奴隶,理所应当,所以月浮离回答得简洁,没有过多解释。
得到恢复的许亦死死盯住月浮离脖子上的红痕,由于他执鞭的技术并不Jing而打得歪歪扭扭,但还是骇然可怕,就想他在梦中放的那一把火一样,残忍无情。
原来这不是梦啊。
梦里的世界变数太多,他做出违心之事也是平常,但现在看来这不是违心,这就是他的本性。
想到这的许亦觉得自己应该害怕应该惶恐不已,但现实是他太累了,累得连脑袋都不屑思考,累得连情绪都难以表现,许亦的第六感告诉他他正在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和思想的掌控,可他却无力抵抗。
“月浮离,我想出去。”许亦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刚睡醒的他好累,真的好累,他没有情感没有理智,只有混沌一片的大脑,和遵循本能的欲望。
月浮离在主人面前一向蠢笨,但这次竟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怪异,他知道主人真的很想离开这里,昨天还因为自己的拒绝狠狠惩罚了一顿,可月浮离还是只能摇头,身体也滑到地上跪着,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也未主人的憋屈感到难受,心中一片苦涩,却还是平静地道:“对不起,主人。”
许亦知道小奴隶油盐不进的模样会让自己恼火,可问题是他已经没有Jing力再恼火了,只能用尽全力说:“让我出去,不然我会死的。”
月浮离跪在地上不说话。
许亦觉得自己的眼皮如铅一般沉,下一秒就要闭上昏睡过去,嘴巴也无力张开,想说话也不行,他本能地感到自己不可以睡,不可以妥协,硬着头皮鼓起眼睛,尽力去移动自己软趴趴的身体,想要下床找些东西让自己不要睡去,却又使不上力——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他现在身体和脑子齐下了一道命令——睡觉,可他不敢,尽可能地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许亦昏昏欲睡地点着头,终是撑不下去了,就在眼睛马上要平静地闭上的那一刻,房间中央一团柔和的微光聚集,下一秒一个端丽冠绝仙姿玉色的绿衣女子出现,衣裙翩翩华丽高雅。
许亦的余光瞟见了这位女子,可实在没有余力做出反应,就在要昏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