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瑞丝的葬礼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温倩的双亲在孙女葬礼后第八天回国,温倩在葬礼的第二天反而重回工作岗位,工作了一个月之后开始自己的年假。温倩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她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巧的书本相框。
相框封面中心镶嵌着一颗像钻石般闪耀的石头,那是多罗瑞丝的骨灰。打开相框,左边的书页写着“Dolores Wen”,右边是多罗瑞丝去世前拍摄的照片。多罗瑞丝是中国-瑞典混血儿,皮肤白皙,头发是深棕色,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多罗瑞丝死于心脏病,年仅8岁。
温倩的航班由于天气问题晚点,到达山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过了。六月的山城早已经是炎炎夏日,不过凌晨还是吹着冷风。温倩从摆渡车上下来的时候露出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连衣裙,小披肩已经收进了随身的小包里。
温倩到大厅取了行李箱,二十寸不算大,里面只装了很少的随身物品,她当然也没心情带什么土特产。温汝玉和钱小芳已经等候许久,他们看到温倩拉着行李箱晃晃悠悠走出来,赶紧上前帮忙拉住了她的行李箱。
温倩低头看着瓷砖地面,心里正在想事情,冰冷的手被带着手汗的母亲的手握住,她这时才惊讶地发现有两个人在这里等待了她许久。温汝玉拉过她的行李箱,帮她拉着走,二老将温倩夹在中间。温倩已经34岁了,不过在家长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
“我不是说了不用来接我迈?机场这里什么时候都能打车。”温倩说。
“你穿恁个点不冷迈?”钱小芳问。
“山城热死了。”温倩说。
三个人沉默无言,一直走到停车场。温汝玉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然后去开车。钱小芳和温倩坐在后排。这个时间段的交通相当通畅,到家门的时候还差两分钟到三点。钱小芳开门,电视的光线比灯光先打在他们的眼睛上。
钱小芳换了拖鞋,把旁边的小毯子拿起来,对沙发上躺着睡着的少年说:“娃儿真是,怎么看电视就睡着了?”
“外婆,外公,妈妈,你们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们。”沈世曦说。
“你为什么在我家?”温倩说。
“妈妈,我……”
“出去,出去!”
“你对娃儿发什么火,他不是你亲生的吗?他在我家住两天怎么了?”温汝玉说。
“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出去。”温倩说。
“曦曦,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不饿的话你先回屋睡觉。”钱小芳说。
“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如果他不走,那我走,我出去住酒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外婆,外公,我这就打电话给钟叔让他接我回去。”
钟文是沈家的老管家,接到电话之后就起床穿衣服开车过来接人。不过沈家老宅离市区远,他又不可能半夜开个直升机过来。温倩拉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扔在角落,没什么收拾的心情。温倩到卫生间上厕所、刷牙、洗脸,在衣柜里找了套睡衣换上,直接躺到床上闭眼。
温汝玉和钱小芳在客厅里陪着孙子看电视。沈世曦收拾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装在包里,低头看着地板,电视里正在播点播的动画片,传来吵闹的欢声笑语。沈世曦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只喜欢妹妹,一点都不喜欢他。他知道母亲现在很难过,所以才特意过来,没想到她还是不太愿意看到他。
“我其实想去多多的葬礼,但是爸爸不让我去,他说妈妈也不想我去。”沈世曦说。
沈世曦的父亲沈长初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他坐拥商业帝国,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和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小他十岁的女大学生。沈世曦的抚养权自然在沈长初手里,不过钱小芳和温汝玉和沈世曦一直保持着联系。温倩和多罗瑞丝长期呆在瑞典,老两口多少有些偏心沈世曦。
“你妹妹会想你的,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钱小芳说。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妹妹已经死了。”沈世曦说。
沈世曦今年13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沈世曦有时候会和父亲吵架,受了委屈就“离家出走”跑到外婆家寻求安慰和关心。这一次倒不是因为亲情矛盾,而是他知道母亲经历了丧女之痛,所以作为儿子想安慰一下她。
第二天下午五点,温倩才起床。温汝玉正在厨房做饭。温倩看着桌子上那些或麻辣开胃或酸甜可口的菜色,都是她和多罗瑞丝以前爱吃的,现在的温倩毫无胃口。
一阵沉默之后,温汝玉开口:“你和小赫离婚了,多多也去了,你以后是打算回国发展吗?”
赫克特·古斯塔夫是温倩的前夫,他是瑞典人,温倩的家长管他叫“小赫”。多多是多罗瑞丝的昵称。
“我这次回来只是休年假,换一下心情,这个月底是要回瑞典的。”温倩说。
“你一个人在外国图什么?更何况瑞典那么远。”钱小芳说。
“我以前想去英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