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指挥官定睛看脸色煞白的顾真,难得没有口吐恶语,生硬道:“你当然还活着。”他从车座下拿了一套干净衣服递过去,“你先忍忍,过会儿去的地方能洗澡。”
顾真刚在梦境中经历了仿佛永无止尽的折磨和痛楚,头颅还在隐约作痛,实在来不及思索多余的,浑浑噩噩按照对方说的依言换了衣物,上衣是一件带着兜帽的休闲服。
他摸了一把脸,终于缓过一口气,想起自己和殷辰皓的新仇旧恨,以及之前骗自己喝下迷药导致在梦中无法醒来,被何黎折磨的前情,惊觉应当早日摆脱这个前任上司才对。
顾真装作无意问道:“后来还有杀手追杀我吗?”此话意在提醒对方自己身上也有一堆麻烦,说到这里,他朝车窗外望去,发觉车辆停在一片破败的楼群里,看起来像是仓库,总之不会是华南避难所的驻扎地,他这次是真的带有疑惑问道,“你……你没有和避难所的部下们汇合?发生了什么事。”
殷指挥官低头启动发动机,薄唇挺鼻的侧脸尽显薄凉,冷淡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知道你是靠着我活下来的就行了。”可能是想起刚才顾真惊醒时候的惶恐,他又放缓了语气,使得听上去没有那样严厉,“反正暂时我没准备报复你,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说。”
闻言,顾真这才想起自己算起来至少杀了殷指挥官两次,其中一次对方并不知道,于是也心虚了几分,不声不响打量起车内,为自己的逃遁预备好退路。
车里只有一些被打开的速食包装和饮用水的空瓶,可以从内饰看出这车不是昏迷之前那辆,大概殷指挥官中途换过车。
既然对方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顾真开始琢磨怎么袭击殷辰皓,对方虽然Jing力过人,但不可能一直保持警惕,总能找到机会用念动力袭击后脑。念动力是最适合战斗的技能,上个世界和殷长官争斗已久,对于对方驱使蝴蝶刀的套路也有了解,对于偷袭成功这件事顾真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殷辰皓虽然多疑寡情,但不是蠢人,能在华南指挥所长久稳定地做一个独裁者,自然有独到的本事。他启动汽车,头也不回道:“你现在被始胎无玷圣母教通缉了,作为当代最大的宗教,暗地里的势力能和应急指挥中心相抗衡,劝你最好学会怎么讨好我,不然现在把你丢在原地,不出半天就会被苍蝇一样闻着味儿赶来的宗教狂信徒害死。”
始胎无玷圣母教?顾真记得议会长说过这是新兴的第一大宗教,“郁鸿卓”假托一个预言家的名义确实发表了很多后来被证明是正确的预言,倚靠预言聚集了一批信徒。
现在知道了郁鸿卓是何黎,这样说来何黎在动用明面上西南指挥所军人的同时,也毫不吝啬地驱使手底的狂信徒预备杀害自己。
顾真在末世流浪了多年,不会被殷指挥官区区几句话吓到,心底还在琢磨自己无声无息融入人群的可能性,殷辰皓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再厉害,能对付这群以进化者为主的信徒?他们其中不乏有追踪异能的,我们沿海走就是为了依靠海风的味道掩盖你的行踪。”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道,“别误会,我只是和郁鸿卓本来也不对付,不是特意为了你驱车回华南的。”
“我知道。”顾真勉强回应,心里一坠,知道恐怕这位前上司所言非虚,这次自己没那么容易逃脱何黎的通缉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议会长来,何黎这样大张声势,完全没将应急指挥中心放在眼里,难道景嘉晗竟然放任西南十二避难所和圣母教这接近叛乱的行为?他开口问道:“议……那应急指挥中心怎么反应?”
闻言殷辰皓原本是有些不快的神情变得高兴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愉快,薄凉的唇角勾起,是一个实打实的笑容,他状似无意道:“没什么反应,可能贵族们也拿宗教没办法吧。你难道指望你的好姘头来救你?他除了将你托付给我,一点事都没做,很没用。”
顾真本来想说议会长不是自己姘头,但他明白和殷指挥官斗嘴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趣的事情,对方刻薄尖酸又擅长胡搅蛮缠,就算口头上赢了这位前上司,对方也立马要在拳脚上占便宜,将文斗改为武斗,于是不说话了。
这场小小的胜利带给了殷指挥官好心情,一路开车的时候还打开了车载音响,音乐掩盖了顾真将罐头包装磨成薄刃的动静。
或许殷指挥官看到了,但傲慢自信让他没有对此做劝阻的动作。
两人到达目的地时是黄昏。
殷指挥官提前下了车,为了掩盖行踪,他驱使念动力将车推下悬崖,车体在翻滚几遭就被海浪吞没了。
他们确实一直在沿海驱车,荒凉的海角上一束聚拢的光线打在海面上,缓慢而不明显地转动——是一座指引方向的灯塔,与此同时,汽笛声也闷闷地响起了。
两人沉默地在海浪拍打声中前行,顾真怀揣的是不安,而殷辰皓立体英俊的侧脸在昏黄的月色下,越发显出一种不可捉摸来。
走了许久,终于附近出现人工的痕迹和建筑,数不清的陈旧帆樯和舳舻相接,突堤上到处堆放的被打开的集装箱,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