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长长的镂空乌木案上,上好的瑶琴,饰以犀玉金彩,根根琴弦,饱满纤细,如青葱般细长的指甲泛着银白的光,轻轻一勾,便是一个清丽颤动的音符流泻出来。
时欢穿着一身水蓝的绸裙,一丝一丝细密的小辫垂在肩上,一枝扇型棉帛发梳插入髻上,右边是三支水纹发簪,水纹的波光流动。明眸皓齿,显得她更加艳丽照人,是个十分标致地美人胚,素手轻轻一勾,泄下一串如水般清丽柔软的曲调。
墨怀津慵懒地撑着身子,坐在木案边的一侧,浑身散发一股浑然天成的高傲气息。听着美人抚着琴弦,眼神却是淡淡的,提不起兴致来,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直到听到那熟悉的曲调,微挑着眉,让时欢停下,“别弹了……”
琴声,戛然而止,时欢顿时有些惊慌,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王爷?”
墨怀津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清乐弹过这首曲子,是你教他的?”
时欢猜不透他的心思,点了点头回道,“是奴教的……”清乐懂事又好学,人也长得惊为天人,时欢跟清乐相处总是更自在些,不必像旁人那样勾心斗角的累得慌。
墨怀津没有说话,这几日自己刻意冷落他,也不召见他,却总是时不时地想起清乐来,想到他睁着一双水灵澄澈的双眼深情又勾人地凝着自己。
墨怀津当初会将清乐带回王府,便是看中了那一张与沈慕翎有几分神似的脸,可现在,他才发现,他对沈慕翎的执念已经不复存在了,相反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清乐娇憨的模样来。
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后来的小心翼翼,他每一次都让清乐很痛,在他这里,清乐永远都得不到一丝的柔情蜜意,可那人总是无怨无悔,仿佛无论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顺从。
就在这时,侍卫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打断了墨怀津的思绪,“王爷,清乐公子来了。”
“他来做什么?”冷冷清清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
“这……那属下让他回去。”侍卫说完正要起身退出去,却被墨怀津喊住。
“等一下。”墨怀津摸了摸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淡淡地道,“让他进来。”
“是。”侍卫退了下去,“公子,王爷让您进去——”
清乐让丹儿在外面等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朱红的阁楼,清乐一进去便看见墨怀津怀里抱着美人,软玉在怀,在乌木梅花缕空的矮榻上,修长的身材玉树临风,菲薄的唇微微勾起,看着清乐朝他走过来,语气带着一丝冷嘲热讽,“你来做什么?莫不是几日没有见到本王,耐不住寂寞了?”
清乐听见他这般露骨的话,又看着他们两人亲昵地举动,有些神伤地想着,也许在墨怀津心里,他一直都是替身,是一个下贱的双儿。
清乐深了一口气,然后直接跪在墨怀津面前,嘴唇轻启,道出他来的目的,“清乐过来,是想求王爷放了袁大哥。”
“你来这里就是想求本王放了他?”墨怀津的眼底尽是深邃的寒芒。
清乐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黑色的眼眸沉冷如冬月幽潭,深深的冷冽直直锁定住他,不带一点额外的感情色彩,那种冷令他浑身一颤,“是,袁大哥是无辜的,求王爷开恩,放了他吧,千错万错都是清乐的错,要罚就罚清乐一个人,清乐愿意认罚。”
“罚你一个人?”墨怀津嗤笑一声,“清乐,你还真是下贱,为了那个男人什么都愿意,既然你这么想救他,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清乐额上蓄满了薄汗,起初还能应付得过来,可这样一曲接着一曲,十指连心的疼痛令他几乎要晕厥过去,清乐已经不知道自己弹了多久,但只要墨怀津没有让他停下,他便不敢停下来……
原本清乐是喜欢抚琴的,但此刻这把琴却成了折磨清乐的道具,他知道,墨怀津是为了惩罚他。
时欢听到后面更是如坐针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越发得心疼清乐,慌着声线向墨怀津求情,“王爷开恩,再弹下去清乐的手就废了,您就饶过他吧……”
墨怀津却是不为所动,看着清乐痛苦的神情,深邃的眸子底下一片暗沉,“不许停下,你不是想救袁兴,继续弹,弹到本王高兴了便放他出来。”
清乐咬着嘴唇想忍住这锥心的疼痛,直到最后一根琴弦断裂,清乐终是控制不住地栽倒在沾满血的琴身,手指上的伤口见血,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清乐最终还是没有撑住,倒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耳边是墨怀津的声音,“叫大夫——”
“手上的伤口很深,清乐,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怕是以后再也不能弹琴了。”时欢守在床沿边,搀扶着清乐坐起来,低叹一声,“袁兴已经被放出来了,但是王爷不允许他再出现,已经将他赶出王府了。”
清乐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十指缠满了纱布,那股疼痛依旧蔓延开来,有些木然,声音更是虚弱无力,“没关系,只要袁大哥没事了就好。”
时欢看着清乐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从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