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周行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对项君昊说:“是你母亲。”项君昊接过手机只说了两句别来打扰之类的话就把电话挂断,紧接着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他想了想,又说:“关机吧,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周行知点了点头关了手机,让他先吃东西。项君昊应声坐下,热气扑上了他的脸。
这碗面的确是周行知真正学会做饭前的水准,没有鲜美的调味和用量考究的配菜,汤汁滚过舌尖,是最朴素的味道。项君昊吃了两口,觉得碗里蒸上来的雾气仿佛迷住了眼睛。不知为何,他想得过去那些日子,那些最平平无奇的相处的时光。项君昊不是容易后悔或遗憾的类型,可在这一刻他完全认真地想,如果还有可能,他希望能回到那段过去里的某一天,即便那个时候的周行知一点也不爱他。
然而他再次抬起头来,却看到周行知刷着平板上的东西,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笑。
他又不太确定自己的感觉了——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为什么周行知的情绪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似的?
“在看什么?”他忍不住问。
周行知似乎想了想,然后把平板递给了他。项君昊接过一看,原来事件发酵短短几天,他们的组合竟然已经有了超话,CP名称起得极中二,叫知君日天。他点进去,发现置顶的帖子和当初白粥超话刚刚火热时一样,是一份时间轴的梳理,里面囊括了他们合作过的所有作品,高糊的片场照,也包括了两人各自经历的一些重大事件。互联网的力量总是神奇的,项君昊结婚时只发了戒指的图片,离婚更是再低调没有,然而如今这些消息都被挖掘了出来,连他们最近一同出国,又一起落地回京的路拍照片也被囊括其中。项君昊跳过了大段的文字去看评论,只见最热的一条评论点赞已然近万,内容是“抱着缺德吃瓜的心态进来,结果竟然有嗑到”。项君昊的唇角经不住勾了一下,可那点笑意很快被接下去的内容褪了温。
其实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同样的言论他早已看过无数次,互联网向来就是这副模样,而娱乐圈更是重灾区。他并不介意自己被称作渣男、烂黄瓜,可当他看到周行知被诸如“男小三”“爬床咖”“假清高”“贱受本受”之类的词语代指时,他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抖。他不知道这些高赞的言论到底是怎么来的,于是又翻上去,从被跳过的文字开始看。在把第六张长图拉到底,在萧翼那条长文的截图后面,是黎江的长微博。当年那个为了保住星途不惜把周行知向他双手奉上的男人,如今倒肯在互联网上把过去的丑事摆到台面上来说,说他怎样用强权逼迫他们就范,说他如何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却玩弄过无数男女。他显然是想要维护周行知的,然而冲动的言论只显得周行知的立场从头到尾都更加不堪且可笑。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说,都这样了还愿意在一起,还肯给人当三,本质就是贱。
他看不下去了,于是划出了那个界面,紧接着被私信箱里已经只能显示“…”的私信数量吓到了。他怎么连私信都不关?项君昊指尖一抖,点开了那个界面。同样不出所料,即便只朝消息列表望了一眼,他也看到了许多比评论区更加不堪入目的字眼。可笑的是,其中一些人还顶着周行知和白艾登的CP头像。
周行知把平板从他面前抽了回去。“瓜可以慢慢吃。”他说,“先吃饭吧。”
项君昊抬眼看他,发现周行知朝他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刷消息了。他似乎是真的宠辱不惊。
“你想怎么办?”项君昊哑着声问。
周行知似乎还真的想了想:“这段时间少出门吧。”他说。
项君昊怔怔地看着他。于是周行知又笑了笑:“也就是一阵儿的事,等一等就过去了。”
项君昊放下了筷子。他再也吃不下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问。
周行知看着他:“如果你觉得难过,可以和我说。”
项君昊低垂下实现,在漫长的沉默后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行知。”他说,“我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渐渐平息下去,变成了和缓的chao汐。项君昊走过去把周行知抱到沙发上,压着他,脸埋进他的颈间。
怎么可能是一阵儿的事呢。那些痕迹被留在网络上,会变成他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即使他不在意这些,然而他以后的事业……他可是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往后呢?如今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能兑现让他一生为自己御用的承诺吗?
“对不起。”他再次重复。
周行知没有再说话,只是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这一晚,项君昊编辑了长文,在给周行知看过后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这一篇文章的内容比他在审讯室的态度更加真诚,他一点不打算为自己开脱地承认了自己犯过的错,也竭尽全力维护了周行知的体面。那几乎是自杀式的举动了,意味着他可能会长久、甚至永久地告别自己的事业,意味着没有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如果母亲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