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左右,伯爵收到骑士小伙子的报告,营地外有个沾染风露,满身都散发着高空特有的那股寒冷气味的Jing灵在求见。
马修扣好佩剑才出去迎接。
简易临时栅栏外,波浪淡蓝发的丹尼尔面容平静地等着他,最奇怪的表情往往是没有表情,现在丹尼尔就是这样的。
马修可以将之解读为凝肃、冷漠等等,不过这些猜测都没有意义,因为在他等到这个Jing灵开口后,发现对方的表达无比直白。
“请带我去见这里的主事人,我是密森的特聘养鹿者,你应该认识我。”
这位Jing灵背翅上从寒夜高空携来的水汽遇暖凝结成冰雪状的露霜,一看就明白必然是赶了很远很苦的长途,不停歇地飞到这里。
伯爵引他进来,边走边探他的意思。
丹尼尔接日常话的语气有点生硬。
“你们没有留下来过兰那节,没有见到圣鹿也很正常,它们平时不住在圣树,那地方太窄了。”
“我见过你,在你还是上一任沃lun女王的骑士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很出名,比起大名鼎鼎的沃lun之刃,我就像虚长了六十岁啥也没干。”
站在伯爵的角度来说,这几句话听上去不错,却怎么想怎么刺耳。
“没有留下来过兰那节”暗讽沃lun女王派一行偷偷摸摸。
“虚长六十岁”又提醒马修在他面前就是一孙子辈的年龄。
经验丰富的伯爵愣是被这臭嘴给膈应到了,像吞了只苍蝇那样恶心不爽。
在主帐外,伯爵让丹尼尔暂候片刻,自己先进去和主事人说一声。
几分钟后伯爵挑开帐篷帘,放丹尼尔进来。
简易大帐内的布置清简得让人意外。
临时办公区域也只是一张横放木板桌,一位栗色卷发放在左肩的青年男性靠着小木椅,叠起套着长靴子的腿,将一个小椅子坐出了高堂大殿瞩目中心的感觉。
稍顷,玫红色的双眼抬起来扫了扫来者。
他是阿列克谢。
“我只代表我自己。”
丹尼尔开门见山,他们之间将要发生的任何对话都与密森立场无关。
伯爵背着双手,看似散漫地站在一边,在营帐里制造的危险感却不下于一头匍匐猛虎。
阿列克谢姿态也很放松,托着腮边微笑:“你好像很着急,赶时间的话,我们不妨直入正题吧。”
“正有此意。”丹尼尔干脆回道。
他根本不做弯弯绕绕,把一切需求和弱点摆在明面上,马修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所有生命,从出生始都戴着面具生活,而丹尼尔却像刻意撕下面具,露出被扯得血淋淋的脸皮。
“我想见羊的主人。”
这是丹尼尔的第一个请求。
这Jing灵还真是直截了当,阿列克谢笑容消失了。
“羊?”
“那个黑头发性奴,还需要说的更清楚吗?”
阿列克谢有些惊讶,更有些不解,尤其是他留神到一旁的伯爵做出了捏拳的条件反射。
他是这么回丹尼尔的:“如果我说,我就是呢?”
丹尼尔先是惊讶,然后明显地疑惑不解:“——你?人类在你这个年龄,就能做到如此残忍吗!”
什么叫残忍?伯爵听笑了,背着手无声地笑得前仰后合。
阿列克谢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别族的嘴里听见这种评价,当下不怒反乐:“啊哈…真的吗?你认为,我对羊的行为很残忍么?”
“为什么不算残忍?”丹尼尔冷眼看他们两个人类的笑容反应,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践踏一位男性的尊严,抛弃一个下属的忠心,我所见的你,除了一张天生丽质的皮囊,也不过包藏着酷烈无情的心罢了…”
丹尼尔进一步质问。
“你难道会不知道他正在接受什么样的压迫和羞辱吗?他效忠的人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明明拥有全身而退的能耐,拥有Cao纵沃lun女王派的能力,你却几次置他于死境,将他对你的牺牲视若无睹!”
“你是我见过最冷漠的人!你美丽如毒药的眼睛容不下自我表演以外的任何情感!”
激烈的发言,丹尼尔的水蓝色瞳眸不复清冷,染上重重红丝血影,他这高傲的Jing灵在失态后剧烈起伏胸膛喘气。
阿列克谢足足静止在矮小椅子中快二十秒,才重新像回过神一般,拿过搁在脚边的一本厚皮笔记,垂下眼慢慢地翻阅。
伯爵在落针可闻的氛围里打破寂静。
“你说完了吗?”马修道,听不出情绪,“飞了大老远来东地的商道找我们,就为了当面骂我们的领导人一串话?”
双方都知道丹尼尔的目的不止于此。
这样的愤怒,可以说是丹尼尔误以为羊这样的惨境是因为位高权重的主人一直不闻不问导致的。
不幸的是,丹尼尔站在原地,几次试图回复冷静都失败了,表情挣扎了几回,最后告罪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