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当真没疯,就该乖乖听我的。”卫飞卿仍用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道,“你服了毒,只消不与我对着干,总能一日日保全性命。你非要誓死不从,那你就去死吧。”
他面如修罗又言语寡淡让人去死,其中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方解忧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咬着牙一字字问道:“服毒之后还能保全性命,又作何解?”
“每隔三个月,会有人将解药按时奉上,继续保全诸位三个月的性命,当然我指的是听话的人。”卫飞卿仿佛一不小心吞了两口自己的血沫,有些痛苦咳了几声过后才续道,“但凡不听话的,欺瞒我的,暗地里自作聪明的,我今日既放了你们出去就不会再做与此相同的威胁之事,诸位从此就自求多福去吧。”
言下之意很简单,他不会再将所有人抓起来要他们的命,只是却也不会继续奉上解药,作怪之人若能自行想法子解了自己的毒就算走了大运,若是解不了,那也是自己找死,与他无尤。
而他又如何奉上解药?如何监视各派之中是否有人作怪呢?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适才舒无颜口中那一千三百五十八名死士。
方解忧哑声道:“各派之中留守之人……如今怎么样了?”
卫飞卿道:“自然也都中了相同的毒药。”
果然!
方解忧面色惨白:“看来阁下也不打算告知我们各派之中内jian究竟是谁了?”
“当然,若是拆穿了他们,接下来的每三月之期,谁又替诸位牢牢保管性命呢。”卫飞卿有些疲惫笑了笑,“只是诸位若有意想要抓出门中的内jian,我自也不会阻止。”
那些人是他在各派之中的眼睛,而他不阻止人戳他的眼睛,当然是自信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戳得到。
整个门派上上下下都活在剧毒的威胁之中,门派内部弟子互相怀疑,互相猜忌,互相提防,不敢反抗,但也绝不想乖乖听话,这样的日子……
然而再绝望又如何呢?比起一日之内整个门派随之覆灭,但凡活着就终究还有希望。
方解忧惨淡笑了笑:“阁下好心机,好手段,我方解忧不服不行。”他说完便往前几步行到那一排捧着瓷瓶的卫庄弟子之前,第一名弟子早已打开瓶盖躬身迎他。
他这动作任谁也知道他想作甚了,一时苍穹派弟子齐齐往前,惊叫道:“掌门!”
将一颗小小的药丸捏在手中,方解忧细细看了一眼,一时有些出神。想到从今往后,他苍穹派,甚至于整个武林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要被这样不足小指大小的一颗药丸给控制住了,当真如同一场可笑至极却无人能笑的儿戏。摇了摇头,他道:“敢问……卫尊主,我门中那些中了卫尽倾蛊毒的弟子还有救吗?”
“那蛊虫我尚未寻到根除之法,但我虽一时不能解,却也能令得他们暂且不得发作,回归清醒。”卫飞卿慢吞吞道,“至于他们体内所中的另一重毒药,稍后我自会请雪卿奉上解药。”
方解忧闻言点了点头:“有劳了。”随即一仰脖子,干脆利落服下那颗小小药丸。
他父亲——上任掌门方愁见状情不自禁上前两步,眼含热泪,但正因明知他此举是为了什么,阻止与苛责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辗转片刻,终究也大步踏上前来,从卫庄弟子手中接过药丸利落服下。
两任掌门先后服毒,苍穹派弟子一时人心惶惶,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却见方解忧转头冲着众弟子温然一笑:“我希望大家能够以自己性命为先,但如若……我绝不勉强。”
他与方愁身为掌门,所做一切自然都是以门派与弟子存亡为先,至于他们自己的意愿在这种时候又何足道哉?只是他们可以不理会自己的意愿,却也不会以此强迫门中弟子。身为武林中人,行事自有准则,如有弟子认定性命并非第一重要而选择抗争到底,他们也……必定接受!
众弟子与他二人相处多年,又何尝不了解这两人心中所想?再不犹豫,方愁亲传弟子、方解忧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弟连海chao大步上前,第三个服下卫庄弟子手中毒药:“无论生死,咱们苍穹派上下一心,必定共存亡!”
一时门中弟子纷纷应和,各自也上前服下那小小药丸,纵然其中有几名年轻尚轻的弟子捏着那药丸手都在发抖,却最终还是挨个吞服下去。
有苍穹派首当其冲,其余门派弟子忽然发现要应下这件事倒也并不那么困难了。
东方玉忽道:“卫尊主为何要各派留下一名亲传弟子?”
“自是为了教授他们更高深的武艺啊。”卫飞卿咳嗽数声,柔声笑道,“我答应要将九重天宫中所藏绝学传予诸位,各派亲传弟子俱都是各派之中根骨、前途俱佳之人,由他们来打这头阵,自是再恰当不过。”
他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当真可笑之至,只是众人也心知肚明,这时候反驳他毫无任何意义。
沉默半晌,东方玉哑声道:“我还能……再见我儿清云吗?”
卫飞卿含笑看向卫雪卿。
卫雪卿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