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英雄不为名利所惑,更如空谷幽兰,也不会以无人而不芳。
娅枝私心里是骄傲的,女孩子总是多少有些虚荣心,当年轻警察对“姜队的侄女”表现出格外尊重的态度时,娅枝竟将假作真地,陶醉在为亲叔叔而骄傲的情感中了。
娅枝没有见到预想中的红彤彤、暖融融,那些勋章、证书、锦旗或者哪怕一笺暖色的信封,都没有。她问起,姜叔也只是淡淡地:“办公用不着的东西,就放在宿舍了。”
娅枝想象着姜叔的宿舍,她仿佛透过办公室的凌乱粗糙,已经看到了那间单身男人处所的情状:混杂而生硬,没有太多人的气味。
对一个男人来说,重要的也许并不是女人,而是家这个概念体。君子如玉,可玉之初皆是粗粝的,戴在身上久了,吸纳了人的灵气,便油润光亮起来。男人需要家的滋养,正如房子需要人的滋养,世间太多事物都需要相互吐纳,融合。
姜叔把青春岁月奉献给了危险而深爱的事业,献毕了青春,再献终生。但姜叔总还是老了,年近花甲的他却没有做为干部和前辈的架子,这些年组织将他接连晋升,用意是要他安心退居后方,不必再像年轻时那样长期驻守最前线。
娅枝心中是盼着姜叔明年顺利退休的,既是为了向妈妈,也是为了姜叔能安享余生。
姜叔倒了两杯开水,问娅枝:“怎么想到过来?”
娅枝低头,稍一犹疑又复抬起头来,望着姜叔的眼睛:“叔,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我姐姐被发现时,您亲自在场吗?”
姜叔放纸杯的手在空中停顿,娅枝以为杯子会停在那里,下意识做出伸手的动作去接,姜叔却只是惊怔了一刹那,神色立即恢复平常,他将杯子轻轻放在娅枝手边:“小心烫。”
姜叔没有说“你已经知道了”之类的话,亦没有问她“是谁告诉你的”,刑侦工作者的素养让他默默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低头啜了一口茶水,再看娅枝时,眼中已是不一样的目光。这是短短顷刻间的变化,姜叔此刻的神色,好似一位送别去上大学的女儿的父亲脸上,那种“你已长大,我接受”的平静,深邃的双眼中有不舍,亦有平等的重新审视。
“不是,”姜叔思索了几秒钟,确定地给出答案,仿佛那片刻时间已足够他将当年的细节彻底回想。“娅枝,说说你的想法,也许我能帮你。”
姜叔的开明与信任实在令娅枝欣然,既然当年寻找娅叶的过程并非姜叔亲自参与,再通过其他人翻查到当年的细节,可能性便不大了,但姜叔主动表示愿意帮助,又让娅枝重新看见了希望的火苗。
娅枝用来之前已经组织好的语言,尽可能简明地讲述了路菁四岁时的经历,末了,她又在姜叔的询问下复述了关于卖nai人的细节,将那本她也不知算不算得上佐证的乐谱,交到姜叔手中。
“你能肯定,那位朋友说的话属实吗?”
娅枝毫不犹豫地点头。路菁只可能记错,绝不会编造,更不可能伪造证物。更何况,路菁在这旧案重查的关头,再提四岁时的证言,实是有令人信服的缘由。
路菁说,就在不久前,娅枝和卢定涛去西部度假的时候,Sergio向她郑重告白。
他说,音乐学院的聘用将要到期,到时他可能会回欧洲,问路菁是否愿意一起去。路菁当时兴奋地应了,离开熟悉的地方是她一直以来的向往,她享受每一次去外省和国外演出时,观览飞机窗外层云之下的风景,她喜欢走在陌生的公路大桥上,喜欢穿梭在烟火市井中与陌生人交谈。
她厌倦了L市,这个禁锢她、腐朽她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满城的岁月印记沿着路、顺着墙蔓延,属于她的却只有一个压抑沉闷的童年。
那天路菁回到住处,依然沉浸在初次恋爱的喜悦里,她轻轻地转了几个圈,才换上拖鞋去洗脸。躺在床上,她渐渐平静了,感受着身下这一方土地,它与她并无多少情感联结,只有令她厌烦的牵绊,可是它上面还有她的遗憾,有许多她至今没有弄明白的、困了她半生的迷……这里还生活过她童年时代仅有的两个朋友,她们,那两个留在七岁的女孩,是她遇见Sergio之前的灰色记忆里,最明媚的一缕光线啊。
她一定要弄清楚。
她没有时间了。
这两个想法同时地徘徊在路菁的脑海里,像两列频率相同而相位稍稍错开的简谐波,震荡着她熟睡后的梦境。
几天后,路菁约见了娅叶的妹妹向娅枝,提出那个请求:“请你帮我,从当年事件的亲历者们那里收集一些细节,我想知道,娅叶的死亡时间是否确凿无疑,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对于娅叶失踪的细节,向妈妈应当有所了解,但娅枝不愿迫使脆弱的妈妈回忆那些往事,这对一个躁郁症患者而言,哪怕目的是真相,也太过残忍。向爸爸近期出差,不在L市内,娅枝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姜叔。
听完了娅枝的讲述,姜叔并没有断言“死亡时间准确无误”或者“你的朋友一定记错了”,而是仔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