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衣锦做了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他好像回到小时候,那时父母俱全,他是独子,家里条件不错,甚至还有帮佣。虽然娘对他时好时坏,但与往后的人生比起来,已经是金子般的时光了。他四岁就开蒙,过目不忘,很得老先生喜欢。
然后他的娘跳了河。没有理由,没有道理。他一遍遍想,他到底做错什么,到底哪做错了。
场景忽然转换到博罗国,他从城墙一跃而下,居然飞了起来。地面上的人好像小蚂蚁。他看到两个鲜艳的红头绳,不由自主的降落到地面,四喜看着他笑,脸圆圆的,张鹤泽正在给她买糖葫芦。
他忽然感到一阵害怕,四喜和张鹤泽果然转身就跑,他只能盯着他们的背影紧追不舍。他跑啊跑,又跑回了童年的村落,一个女人决绝的走向河中央。他急的喊娘,那女人转过身,长着李沛的脸,却是他娘离开时的神色,好像早在溺水之前就已死了。
痛苦,悲伤,绝望杂糅在一起,他好像陷入逃脱不掉的囚牢,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会撞墙。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好像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缓缓睁开眼,李沛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而他正躺在李沛的怀里。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艰难的抬起手想碰她的脸,被一阵疼痛激醒。
好险,不是在做梦。
李沛忽然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的皮肤滑滑的,细腻到没有毛孔:“你看,不是做梦”
陆衣锦合上眼,也不知这两天怎么了,又有点想哭。他怀疑老实针的影响还没有完全从身体里消失。
李沛轻轻拍他:“陆衣锦,醒醒,醒醒,小陆”
即使眼皮好像坠了铅块,他还是努力看向她。李沛的神色看起来很着急:“船要沉了,我们得快走。”
有一瞬间,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能被李沛抱在怀里,船沉了也无所谓。他好累,一点都不想动。但他最终还是挣扎着坐起身,看到洛云也醒着。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仔细看向海面。
海面有点太干净了。
他掐了掐鼻梁,问道:“那龙头船呢?”
李沛在心里整理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了他。
碧鲵出现之后,摧枯拉朽一般弄沉了几乎所有的船。这次来的人中自然也有好手,有人跳下海与它英勇搏斗,达到二十对一的局面。可碧鲵在水里威力似乎比在陆地上还要大,身姿灵活,辗转腾挪,要伤它是万分艰难。
最后还是泰山拳派孙老七孙弛拼死打中它的眼睛,众人趁机一拥而上,一切明器暗器有毒没毒的都招呼上去。可是在绝对的体型差距之下,对那怪物也不过像是毛毛雨一般。
龙头舟试图改换目标去撞碧鲵,可那怪物在水里比僵硬的大船灵活太多,反而被它打的团团转,最后龙骨都被生生撞折。一时间,四处飘着断木残板,海面都被染成了红色,真真如人间地狱一般。
龙头舟眼见着要沉,居然拼劲最后的力量撞击凌霄派船屋,终于在失去动力之前把船屋也撞了个大洞。现下船屋一直进水,恐怕也挺不了多久了。
陆衣锦脑子里一团乱,莫名冒出一个问题:“那碧鲵呢?”
洛云沉声接到:“最后凌霄派的船上只有肖让还在苦撑,裘师风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和光秀以二对一,很快把肖让打落到水里。所有人都落水后,碧鲵沉回到海里。
陆衣锦心惊:“他们能控制碧鲵?”
“只是一种可能”
众人一阵沉默,苏可可怯生生接到:“实在不行,我们抓着这些板子……”他指了指海面上飘着的舢板。
陆衣锦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曾在海边生活,却听说海流瞬息万变,不知不觉间就会把人卷到大洋深处。以他们之能是万万游不回海岸的。
洛云好像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沉yin一下:“小陆,也未必没有出路”,他看了看水中起起伏伏的人头,都是此战的幸存者。其中肖让最为扎眼——他人泡在水里依旧兀自叫骂,讨伐凌霄派邪教妖徒有违天道,正义必将来临。
洛云说到:“他不像是不怕死的,这么有底气,恐怕安排了后手”
李沛也接话:“不光他,你再看看船上这帮货”她指的是凌霄派的人,“哪有慌张的样子”
此刻他们五人藏身在视线的盲区,两边不靠,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陆衣锦明显觉得船在向下坠,水面越升越高。他十分后悔没多偷点什么返老还童丸,补肾益寿丸之类的东西,现在他浑身无力,伤口胀的刀剐一样疼,不知道待会水真的没上来他们该怎么办。
“吵死了”陆衣锦喃喃道,他说的是肖让,他一句都不想听到肖让讲话。
赵沐也有些奇怪的看向洛云:“怎么就任由他骂,不像凌霄派这几个人的风格”——确实,水中除了肖让,至少还有十几个幸存者,与凌霄派以往赶尽杀绝的作风不太相符。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数声水响之后,海面上出现几个人,都是凌霄派的人。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