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调柔和,语气诚恳,饶是沉浸于巨大悲伤中的陆寻真听得此话亦好受不少,不由得抬起头望向腾云鹤,勉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腾云鹤回以陆寻真一笑,道:“你可住于我洞府之中,此处吃穿用度,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陆寻真亦无处可去,听他这样说,除却点头外也未能再回应什么。
此后一晃便过了一月有余。
这些日子里,腾云鹤果然按他承诺的那样尽心为陆寻真布置好了一切,她被安排住于一处能观赏到绝佳风景的Jing致小阁楼里,日照充足,房间大且舒适,一日三餐皆由侍女端入房内,吃完后定时收走。腾云鹤隔些日子便过来陪她,大多是在晚上,那时她便能听他讲些此世界的趣事,也跟他讲一些自己原来世界的东西,腾云鹤每每听得极为认真,还会拿来纸笔让她写下那个世界的文字,自己拿回去琢磨。
白日漫长,陆寻真闲极无聊时便会漫山遍野地乱逛,腾云鹤未曾拦她,此山峰中她无不可去之处,便是腾云鹤那从不许外人进的大殿也能随意入得,不过陆寻真并不喜欢那儿就是了。
腾云鹤待她是极好,于此生活亦十分惬意,只是……山峰再大也总有逛尽之时,山壁险绝,陆寻真若想去到外头,便须得求助腾云鹤,而他亦是极为繁忙,差不多三五日才得来见陆寻真一回,每次只待两三个时辰又匆匆离去,再加上陆寻真最近总觉得身子困乏异常,每每一睡便到了下午,且脑子亦不同往日清醒,思维一团浆糊,腾云鹤来见她之时,她只能跟着对方的话应答,很难想得起自己原本要与他说什么,如此一来二去,竟是一个月都未能出得这洞府半步。
陆寻真恍然之中望着窗外那满目盎然翠色,只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一只笼中雀,腾云鹤将她豢养于这华丽的仙境之中,闲得无事便过来逗弄几下,其余时间只任由她碌碌无为地虚度年华。
腾云鹤说与她此前有过情缘,且将自己描述得颇为痴情,可陆寻真愈是细思,便愈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她那越来越混沌的脑袋已不能让她再深入思考,只终日沉沉昏睡下去。
……
一处暮色尽染的村庄里,许戴良一身白衣,面容淡然,负手立于一堆残缺的Jing怪尸体中,他身旁一持剑少年几下挥去刃上浓稠血ye,收入鞘中,神色清朗地开口道:“师兄,妖魔已除,我等这便回宗复命罢!”
那少年剑眉高挑,眸若星子,生得是一副丰神秀异的好皮相。他刚斩了此些妖魔,周身肃杀之气还未散去,暮风吹拂之下发带翻飞,又增几分桀骜。
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便是许戴良的同门师弟,唤名凌霄志,是金火双灵根的剑修,天资卓绝,年方十八便已入得剑境第一重,亦十分得腾云鹤看重。
“不急。”许戴良嘴角噙着笑,伸手遥指数百米外的一处草丛道:“尚有漏网之鱼。”
凌霄志顺着许戴良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那处草丛sao动几下,一只兔耳Jing怪从中飞速窜出,仓惶向远处逃去。
“竟险些让这畜生给骗了去!”
凌霄志嘴角一抿,施展步法猛地向前追去。
许戴良本不欲同去,不曾想下一秒却眼前一晃,又一只装死的Jing怪飞出。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亦抬脚朝Jing怪奔逃的方向追去。
他与凌霄志皆为筑基,区区未化形的Jing怪不在话下,这两只心存侥幸的妖魔尚未跑出多远便被他俩双双斩杀,共同惨死于一处山丘之上。
“幸好师兄察觉,不然便要功亏一篑了。”
凌霄志踢了踢脚边的Jing怪尸体,那是只足有小牛犊那样大的巨兔,现死不瞑目地横躺于草地之上,血浆迸了满地。
许戴良随意扔下手中没了气息的Jing怪,淡淡道:“此类Jing怪最是狡猾,大意不得,你亦需Jing进。”
凌霄志点头称是,眼底却不见如何服气,忽然间,他面色一变,转头朝更远的方向望去,警惕道:“此处仍有妖气。”
许戴良听罢,凝眉用神识细探,果然于距此数百米处察觉到了一团妖气的存在,然而那团妖气较之他们先前斩杀的Jing怪又有所不同,似更加凝实强大,且难以捉摸……
不待许戴良开口,凌霄志便已提剑飞身向前,许戴良来不及阻拦,亦只得皱眉提气跟上。
数百米之遥对筑基修士来说不过片刻功夫即达,凌霄志来到目的地,只见得一玄衣男子背对他立于一方墓碑前。熔金落日下,平地忽地刮起一阵旋风,引得男子衣袂猎猎翻飞,墓碑上的文字亦于飘扬的衣袍中时隐时现,凌霄志站于他身后,只模糊观得其上三个血字——陆寻真。
此三个字刻得极深,几乎要透到石碑背面,颜色殷红刺目,字体凌乱,似在陈述着一桩悲怆往事。
Jing怪皆由禽兽花木吸天地灵气,历千年岁月修炼而来,是以大多无名无姓,哪怕一些修成正果的大妖也只为行走江湖方便才取了个混名,姓是没有的。
那石碑上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