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露露安静地坐在边框镶嵌着细碎黑色晶石的铜镜前,有些怔然而陌生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人类少女。
明日便是魔族数百年才有一回的双月节,在这一日,魔域天空中的血月会分裂成双月,同时深渊裂缝里的魔力波动骤时变得异常浓郁躁乱,溢出裂缝的混乱魔气会令无数的魔兽受到牵连发狂,魔族的贵族领主们也会出动麾下的魔族士兵去镇压屠戮,防止疯狂嗜血的魔兽闯入城池四处破坏。
人类会将这种异象视为不幸的天灾,凶狠好斗的魔族却认为这是难得的洗礼历练机会,能够在双月节的魔兽暴动攻城里存活下来的魔族,就会被同族们当成英勇无畏的榜样,成为他们向其他人吹嘘的经历和资本。
而这一天,同时也是她和魔王罗爵的婚礼之日。
魔族的婚礼仪式虽没有人类那般繁琐麻烦,但罗爵毕竟是魔族的王,他的婚礼自然不可能简陋仓促到哪儿去。
阿瑟让她暂时先留在魔宫里耐心等待,等到时机成熟,再将她带离魔域,可阿瑟却只字不提他的计划和打算,就像过去那样,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圣女殿下。
艾露露知道或许阿瑟是出于好心,不想让她胡思乱想,担忧发愁,可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初来到异世界,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怯懦的小女孩。
她早已长大了。
穆斯塔法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自从她主动表现出对他的亲昵举动后,穆斯塔法仿佛被惊吓到了般,至今也未曾出现。
难不成,是她误会了穆斯塔法?
其实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身为骑士的责任和义务,才让他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保护她?
想到这里,少女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堵,无数纷乱复杂的情绪宛如蔓延的蛛网,将她的思绪和冷静缠绕成了一团乱麻。
艾露露深吸一口气,压下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没空去想这些多余的事情,早点找到回欧法大陆的办法才行。
露台忽然响起了重物落地的闷沉声响,一缕腥甜的气味被微风送了进来。
少女霎时屏住呼吸,目光警惕地望向了被厚重的窗帘掩住的露台。
殿、下
嘶哑破碎的嗓音飘忽的像是被风割碎的砂砾,听得艾露露的心跳骤然一紧。
穆斯塔法?
无故消失了两天的穆斯塔法居然回来了。
少女急忙起身,想要跑去露台见见他,却在看到白发骑士此刻的狼狈模样时,差点惊叫出声。
尽管穆斯塔法似乎有特意地披上一件脏污的旧斗篷遮掩住身上的伤势,但是胸前衣襟的布料几乎被伤口溢出的污血浸shi,白发骑士抬手捂住唇角,轻咳了几下,血丝从指缝溢出,细碎的发梢也染上了粘稠的血渍,脸颊苍白的近乎透明,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殿下我已经找到,离开魔域
穆斯塔法急喘断续的话音尚未落下,就被艾露露给打断了。
少女掀开披在白发骑士身上的旧斗篷,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道深可见骨,仿佛野兽獠牙暴戾撕扯造成的,直接贯穿右肩到肋下的严重伤口,惨白的骨头还挂着Yin惨惨的血丝筋膜,边缘的血rou狰狞的翻卷开来,好似能够看到腹腔里的内脏器官。
除了这道近乎致命的严重伤势,穆斯塔法的身体各处也有大大小小零碎的伤口,整个人仿佛刚从凶悍的斗兽场里存活下来,根本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艾露露完全想不到穆斯塔法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背着她去做了什么,为何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势,在她的七位骑士长中,穆斯塔法虽然看上去是最沉默安静,无欲无求的性格,但其实在这几位骑士长中,真要论起最疯狂毫无理性的那一位,绝对非穆斯塔法莫属。
因为他根本不具备正常人类的思考克制能力,在外人眼中,他就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有人命令才会行动,很少会出自本身的意愿而去做某件事。
可一旦穆斯塔法决心去做一件事时,就会完全不考虑后果和自身的安危,仿佛只要能达成目的,自己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
艾露露其实一直都明白,穆斯塔法的人格缺陷和缺乏自我。
她竭力的想要把他变成一个正常人。
一个懂得喜怒哀乐,可以依靠自我意志做出行动的正常人。
少女忽然意识到,或许穆斯塔法,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
一个不懂爱的人,又怎么可能拥有去爱别人的能力。
殿下?
感觉到滴落在手背的温热水痕,穆斯塔法迟疑的抬起手,轻柔的蹭过少女shi润的眼角,指腹碰到了艾露露的泪水,不算滚烫的泪水,却烫得他的指尖颤栗了一下。
穆斯塔法能够感觉得到,面前少女的情绪此刻十分悲伤。
但他不明白,明明他已经完成了殿下交给他的任务,为何少女还会这么难过。
听到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