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轲被孙洵叫了去说些父子体己话,自到戌时才回。沈绣湖将将收拾罢场子残局,在房里随意用过些酥酪nai子之类,正歪在小gui足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前不久她时疾初愈,身子一直没利落,但人又要强惯了,因此白日间强撑着上下打点,此时才得以停下来略作喘息。
雀儿见孙轲大剌剌进来,只作个眼色递给他,轻言轻语道:“姑娘刚歇下,大爷须轻些才是,免得惊动起来又要怪罪在我们头上。”孙轲听罢,登时收了手脚,憨笑道:“亏得有你在旁儿提醒,否则娘子又得生我通气,她身子不爽利,气大了要伤身的。”雀儿也笑,道:“大爷是个贴心的,姑娘必定不会怪你。既如此,我便去外面侯着了。”说时便把门掩了。
孙轲蹑手蹑脚地,做贼般伏到那榻前,托着下巴痴痴盯着沈绣湖,果真一点儿不敢惊扰她。而沈绣湖并未睡着,仍听得见二人交谈声,只是假寐。这会子没动静,方才睁开眼,孙轲偪仄一张脸倒把她吓了一跳。
“你蹲在这儿做什么?”沈绣湖语气不悦地责问他道,一双脚趿着帛屐摇摇荡荡,晃得孙轲眼儿直勾,禁不住一下捉在手里。
沈绣湖浑身一颤,下意识抽回脚去,照着孙轲的脑袋便是轻轻一巴掌:“我竟不知吃茶也能醉人!你若犯闲,就去给我打盆水来,这把子力气也有处使去。”
孙轲却抱着她的腿犯倔道:“娘子,我们夫妻有多久没行过敦lun之事了?如此下去,不能有个一儿半女,老爷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痛快的。我,我做什么都不成,在这话儿上总该有把子本事罢?”
他蛮牛力气上来了,沈绣湖自然挣脱不开,只好任由他抱着,而嘴里却骂他道:“瞧瞧,我这肚子却不是为了讨好别人生的,嫁到这儿也不见得就要给你添丁。你既想要姑娘小子,便跟你二弟弟一般自去纳个妾,生十个八个我也无二话的,只是当下别在我眼下作怪。我为了孙家尽心尽力,熬得人也苍老了,前儿还拔了根白头发,你却成日里胡混什么?你想在床上建功立业,还是去找别人罢!”
她话说得决绝狠厉,堵得孙轲一时半会儿不能回转,笨嘴拙舌地脸也憋青了。
沈绣湖那里肯管,仍冷冷在说:“你们父子的体己话便是这个么?也难为公爹日日记挂着。”
“你!”孙轲见她提到自己父亲,一时怒不可遏,腾地一下站起来。他偏偏又心肠软,骂不过也舍不得打的,眼圈儿硬生生是涨红了,“娘子,自成家以来,我待你不薄,我爹也待你不薄,可你为何是个捂不热的性子?你明知道我心里唯独只装着你,却为何没头脸说出这话来折辱我?”
沈绣湖重新倚回榻上,托腮反笑道:“倒是我错了,我该给你赔个不是。”她把脸侧过去,心绪纷乱地盯着那酱釉盘口瓶里斜生的半支缇色君子兰,怔怔地淌下泪来。
“娘子……?”沈绣湖一哭,孙轲立时没了主意,仓皇抢上前去替她擦泪,捧着她一张凉丝丝的脸没得奈何,只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絮絮地安慰,“你一哭,我便心疼,便是我死了让你舒心也决计不后悔的。”
沈绣湖的泪珠子虽滴滴答答流个不住,嘴角却没个察觉地翘起来,一双手轻轻柔柔地揽偎着孙轲的头,口里哄孩子般对他道:“我本不该那样说你,只是这阵子忙得头昏脑涨,一时间按捺不住心里头这股子邪气,方才的话你千万不可当真。你真心待我,我自然知道,但得记着许多事勿要自作主张。如若这般做得好,我必当好好奖赏你,便是什么也依你。”
孙轲被这番蜜里调油哄得晕头转向,不由笑逐颜开道:“正是,正是,往后娘子说什么我都听着,再不胡来了。”
沈绣湖替他摘了束发的网带,玉葱似的指头轻按着他的太阳xue,柔声道:“今日折腾得我也累了,横竖不适合再做那话儿,还是早生歇息罢。”
孙轲心里头虽欲情难消,却也不便强求,只得应下不谈,唤雀儿来铺了床,便吹灯睡下了。不承想他梦里头竟如愿以偿大展雄风,一番销魂蚀骨,驰魂宕魄,盎然直至晨起。
跟孙轲相反,沈绣湖这觉睡得不甚安稳,两度魇醒,气不能喘,好似有块儿巨石压在胸口动弹不得。枕畔孙轲鼾声连天,震得她更是辗转,天还未大亮便起了。雀儿在外间捱到丑时方将将睡下,被沈绣湖一唤,揉着眼睛还当是做梦,好歹缓了一缓,迷迷瞪瞪自驱使着去烧水。
沈绣湖坐在镜子前,把两侧乌发一捋,露出整张苍白疲惫的脸来。左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她已然上了些年纪,尽管肌肤柔嫩,光滑无褶,但泛青的眼圈儿是怎么也遮不住的。她只得往脸上擦些玉华花粉,把个山燕脂花汁粉浓浓涂上,好显得有些气色。
她梳妆刚罢,不过正是用早饭的时辰,小厨房做了些米粥稞子送过来,仍由雀儿叫了孙轲起来,两人默默进用了些,相对无话。
孙洵忙于铨选一事,因此顾不得家,孙辙、孙辑两兄弟也有要务在身,唯独剩下他们几个媳妇婆子和孙轲在家无事可做。董秀莲讨清静,兀自在佛堂念经闭门不出,包翠微惯是个爱顽的,时不时便要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