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也只带一个彝人仆从,偌大的院子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在哪里?」
万彩云小声地问。
来过汤家宅院的彩月轻轻地往前指了指,正对着照壁,有一幢小楼。
汤嘉宾的卧室,便在小楼的二层。
姐妹二人蹑手蹑脚地穿过庭院,此时已经过了三更,院子里和外面一样,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四面厢房里更是黑灯瞎火。
悄悄地上了二楼,在万彩月的指引下,两人终于摸到了汤嘉宾的卧房门前。
万彩云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地听了一阵,却听不到里头任何动静,便壮了壮胆子,用手轻轻一推。
不料,卧房的门竟嘎吱一声,缓缓地被推开了。
万彩云和妹妹对视一眼,却看到彩月有些顾忌,也在盯着她不停地摇头。
彩月年方十八,比起她的姐姐还小两岁,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虽然世事艰辛,感情成了奢侈,但在每一个女孩子的心目中,却仍充满了对爱与被爱的向往。
万彩月觉得,汤嘉宾好像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相反对她还甚是温柔体贴,禁不住芳心暗许。
今时今日,他身为典史追查凶手,已经怀疑到他们姐妹的头上,不死留在世上,终将成为她们的心头之患,却也不愿亲手下手,杀了自己的心上之人。
万彩云轻叹一口气,只好只身一人,潜入房内。
汤嘉宾的卧室并不大,靠墙处摆放着一张滴水床,就像一个用镂花木搭建而成的小屋,被一层轻薄的帐子围挡着。
正对着床不远,是一顶四足黄梨木内卷茶几,上头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茶壶和四个水杯。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万彩云借着从门口照射进来的星光,透过滴水床的帐子,隐约能够看到摊开的褥子和躺在褥子里隆起的人的躯体。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床边,一把揭开帐子,将钢刀反握,高高地举了起来。
她不是生来就冷血无情的,而是在一次次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残酷经历中,早就了她现在杀人不眨眼的性子。
她也希望妹妹能够觅个好人家,有依有靠,不用继续跟着她漂泊于尘世。
可她也同样不希望,任何人威胁到她和妹妹的安全,即便这个人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她的妹夫。
万彩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刀刺了下去。
谁知,刀尖下去,却没有割开人体皮肉时那干脆爽滑的手感,反而是软绵绵的,噗的一声,一直刺到了坚硬的床板上。
「啊!」
万彩云忍不住惊叫出声,当即也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往滴水床里一探,猛地将褥子揭开。
但见藏在褥子下的,竟是一床被卷成人型的毯子。
「不好!中计了!」
万彩云大叫一声,急忙退到卧室门口。
万彩月见姐姐一脸惊慌的神色,忙问道:「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快走!」
万彩云一把拉住妹妹的手,正要往楼梯下去。
忽然,原本黑漆漆的庭院,这时已经变得一片通明,数十名手握火把的土军士兵正鱼贯地从门口照壁两侧涌了进来,将小楼团团围困起来。
「哈哈哈!」
一个清亮得意的笑声不停地震颤着万家姐妹的耳膜,穿着一身短打的汤嘉宾被七八名土兵簇拥着,走到小楼下,「彩云姑娘,我早就看出你今晚会对我不利,便设下伏兵在此!你若是识相,速速缴械,投降认罪,免受皮肉之苦!」
「啊!姊姊,怎么办?」
万彩月虽然跟着她的姐姐杀了不少人,但这种阵仗还是第一次见,不禁乱了方寸,大声地尖叫起来。
「跟着我!」
万彩云可不是会如此轻易便投降的人,紧紧地拉着妹妹的手,重新推入卧房之内,想从卧房另一侧的窗子里逃命。
可她在卧房里转了一圈,却惊讶地发现,唯一透光的窗子,已被人从外头用木条钉得死死的,怎么也推不开。
啪啪啪!一连串如鞭炮般的炸响,卧房的木门和走廊的窗棂顿时木屑横飞,飞溅在身上,生生作痛。
「他们有火铳!」
万彩月更加慌张,尖叫不止。
自大明第一代黔国公沐英将火器带到云南之后,经过三百年,火器已经逐渐在土司和土兵中普及。
可是,汤嘉宾不过是区区一典史,手下的那些公差衙役,还远没有到配备火器的地步。
这时冷不丁的一串火铳激射,让已经自以为久经风霜的万彩云也感到惊愕不已。
「跟他们拼了!」
走投无路的万彩云只能把心一横,拉着妹妹,突然一个箭步,冲出卧房,朝着走廊外的窗子一头撞了上去。
窗子的木棂已经被刚刚一轮火铳弹子射得千疮百孔,被万彩云姐妹二人的身子一撞,顿时哗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