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地这样笃定,像是见过一般,让千帆又想捉弄他了。
但欣怡抢先一步抢到了她的注意力。她拉着千帆的胳膊,“你别上当,我听出来了,他从扶罗伽看来的。”
这几天欣怡一直见缝插针地安利这位作家,此时千帆很怕听到这个名字,便也没有接茬。
“扶罗伽只是科幻作家,因此政治理论仅供娱乐。”果然欣怡既然开启了这个话头,就不可能只提一句,“对了,虽然同当时大部分成功的科幻作家一样,扶罗伽的几篇代表作都在描绘落地后的文明组织。但他晚年其实也尝试过星舰小说。《观镜不语》的背景就是一群流亡的星舰人。——不过,他还是典型的落地派,认为星舰文明只能当过渡,不会是文明的终点,所以他笔下的有胆识和远见的船长个个想着结束旅程——难怪他自己也不满意这篇作品。这只能叫伪星舰小说……”
千帆知道不应一句,欣怡是不会停了。于是千帆点点头,“重点是他的故事往往涉及多个和人类不同源的智慧生物。与现实差很多。确实参考性不大。”
欣怡立马听出了千帆话里的古怪:拜仁军公开的说法中,他们的外星盟友正是和地球人类没有关系的。这样说来,扶罗伽的书分明是蒙对的。
她看见千帆和小明对视一眼,后者几乎是立即对千帆回应了一个十分公式的笑容,好像完全赞同这样的引用。
欣怡反应过来了,小明是不能讨论拜仁军的话题的,哪怕是千帆下套也没用。等回家她得好好嘲笑一番。
这样想着,他们已经到了邮局门口,这说明他们告别前的时间只能允许最后一个话题了。
今天是小明,“下周我母亲过生日,她邀请你们一起过来。”
千帆同意了。
他又大大方方看向欣怡,“听说你还会藤艺……能不能教我编点东西。我想哪怕是杯垫也是不错的生日礼物。”
不用说,小明是从千帆那里听说的。但欣怡不能理解,小明怎么能和千帆聊到这个话题。不过今天也没时间详谈了。
欣怡:“可以。不过你现在是零基础的话,时间很紧张。你有多少小时?”
“50到100个小时”小明回答。
“好,我想想编什么。”欣怡应下了,“你周末过来。材料我先借给你。不会让你只能做出杯垫的。”
小明没想到这事如此顺利,明显松了口气。时间几乎刚刚好,小明在自家咖啡馆门口和她们挥手道别。小明家的咖啡馆位于库勒街上,再往南是主街,主街顾名思义是小城的中心购物街。欣怡和千帆住的还要远一些:主街最南端有一处广场,过一次马路就叫通谷街了。通谷街上走几分钟再沿小径往西走,路过几户人家,才到她们自己的家。几乎是居民区的南部边缘了。
库勒街的名字来源于这座山村最大的名人:药学家库勒。她于此地出生,后被选入南边山谷中的大城市上学,之后在拜仁接受教育并崭露头角。三十出头的时候,她是当时史上最年轻的利奥波德·莫扎特-拜仁大学的副院长,在故乡的市中心也有了自己的半身像。但她的医药开发事业却没有就此腾飞,而是戛然而止:她只做了半年副院长便弃药从军了。
后来的人很容易简单地把库勒归于撞到好运的野心家。但库勒的路径在那个年代并不止她一个成功案例。那是地球最后一个史诗年代里风水转到分子药物家的几十年,库勒比大部分同僚更早更自信地意识到了手中的力量,并迅速索取全额兑现。
在库勒将军的军队和跨过边境线的那年,市政府让人推倒了半身像,还做了全球直播。小村没有被占领,但很快被割让。新市长接受了拜仁军的馈赠的全身像,顺便并把村名也改了。
剩下的几百年只有小打小闹,但响当当的势力也替换了几轮,库勒和她的大部分效仿者都被遗忘了。此地叫做阿茨耐。库勒的故居被打扫出来,迎接定期的来访者,门口的路也改名为库勒街。房屋的铭牌上写着阿茨耐的库勒如何作为药学家照亮了一个时代,带来了希望。只看铭牌的概述,来人若缺乏相关知识,很容易形成一种误解:库勒攒着她的专利老死在了副院长的位置上。
这正是阿茨耐如今想要传达的态度。小山村已经学会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老老实实做好墙头草。
最近五十年,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扮演远离纷争和烦恼的世外桃源,服务从北边的军营到这里度假的贵人们。
因为该军营在阿茨耐还有一个办公室,选址原是马术俱乐部,所以讳谈国事的居民以“马场”称之。有些马场来客会住一个夏天避暑。有些待几周或者几天单纯放松,有些则是被迫来“休假”的。但对阿茨耐人来说,差别并不大。
他们从来不问你是谁,为什么来阿茨耐,待多久。他们只要经营着各式餐馆,旅馆,咖啡馆和滑雪学校,等着顾客,对他们真心诚意地笑脸相迎,对他们推荐隔壁的烤兔子和另一条街上的手工坊。并适时地用上个世纪的文字笑话试图逗乐偶尔出现的愁眉苦脸的顾客。他们像你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