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橙子对张广焱说了谎。
她说她和宋青荣,是在与张广焱提断交后的周末见的面,即正月十三。
但其实,他们是在年前认识的。
吃酱油炒饭,在酒店洗澡,坐在台盆上的热吻,甚至发生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今年没有除夕,第二天就是过年。
李橙子一觉睡醒,就已近中午,两人皆各忙着各的各回各家帮家里人备年夜饭,直到晚上九点才能躺下歇口气,期间连问候都来不及。
看春晚时,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好姐妹打电话拜年,并彼此交换了一些八卦信息。
所以昨天那个了没有?白绒兴奋的逼问。
那个啥啊那个,大半夜收到领导的通知,告诉我年后要带纯理科班,当班主任,我在被窝里裸着身子查的学生信息,看他们考的试卷看到凌晨三点,根本没有那个的心思。
李橙子在房间的沙发上斜靠着,盘着腿在吃橘子,口中愤愤道。
听筒里便传来了白绒非常夸张的哈哈声:哎呦,太可怜了点,你真是坐怀不乱,正人君子。
谢谢。李橙子不客气回道。
他呢?没闹?正人君子吗?白绒又紧接着问。
李橙子回忆了下昨晚的宋青荣,稍显凌乱的衬衣露出三分之一的胸膛,脖颈处不知为何有一丁点泛红。他覆在她身上,用单臂半撑着床,抬眼间不经意散出的疲倦,也完全不能遮掩他想继续的欲望。
尤其是胯下略显肿胀。
正人君子。李橙子一边吃一边含糊,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
电视里在热闹的锣鼓喧天,载歌载舞,李橙子想起微信通知到来的时刻,她叫停时结巴了好几下,真是把这辈子的不好意思都说出去了。
宋青荣就这样看着她从他身下缩了出去,在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裹着被子办公。
李橙子你个骗子。宋青荣当时低低感叹了声,谁会随身背着电脑。
他只好收拾了下情绪,靠在床头看起了球赛。
白绒难以置信:他看的下去球赛?
他很快就睡着了,好像很累,直到我开始看十七班的语文试卷时才醒过来,那时已经半夜一点了。李橙子道。
宋青荣醒来时,李橙子正在看陈佑年的阅读理解。普华中学有个校内教师专用的系统,每次的试卷都能在系统里调出来,可以按班级、名次、科目等等类别来筛查。
其实老教师对这样细致的教学准备不太推崇,谁会一点点研究每个学生哪到题上犯错,还给记在本子里,这未免也太费功夫了点。只要按部就班的照思路讲课,班里总体缺哪方面,再着重去讲就行。
只是李橙子第一次当班主任,不免有些竞争压力。做好了也罢,做错了会有数不尽的扣钱。
她盯着电脑里这张陈佑年的上学期末语文试卷,字迹虽漂亮,但写了一堆不在点上的废话,就蹙着眉在本上将他的名字画了个红圈。
还看呢?宋青荣长臂一伸,将人揽在怀里,手心摸到李橙子窄瘦的肩颈,一片冰凉,不禁嘱咐,去穿个衣服再看。
嗯李橙子脑袋一歪,就势靠在他怀里。
你高中时候喜欢你们语文老师吗?她突然问道。
我高中语文老师?宋青荣被迫一下调出久远的回忆。
他高中时虽说不算文静,也称不上多刺头,存在感在班里居中偏上,因为他各科成绩就是居中偏上,老师不怎么担心他,也不怎么关注他。
还好吧宋青荣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对她印象不深。
李橙子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她长得不好看?
她很好看。每天衣服都不一样,隔壁班班主任都是冷脸老太太,她成天笑呵呵的,不过没多久就被调皮的同学磨掉了性子,也开始板起脸来。宋青荣说道,我只记得刚开始她不怎么按成绩来看人,但没多久也和其他老师一样,泯然众人。
变得社会?
算是吧,不再公平了。
李橙子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
教师这种职业,天天和学生打交道,拥有着天然的阶级优势,和阅历优势,可以随意按喜好来委任职位,可以轻易的让不喜欢的同学三年来过得坐立难安。
在学生的一日复一日的恭维中,很容易被为你好的道德感麻痹,变得骄傲自负,甚至生活在虚拟的优越中。
一个班级里那么多人,能够秉持最公平的态度维持年复一年,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你凶了的话学生和你不亲近,你不够凶学生又不服管教。如何当一个好老师,是一个难以言明的话题,甚至没有答案。
你是个好老师吗?宋青荣低头看向她。
我希望我是。
她说。
所以一个约炮的夜晚被你们聊的这么高大上?你想当哲学家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吧李老师,你是职业病吗?白绒在听筒里拉着长音抱怨,简直要打飞的过来敲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