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广财出殡当天,陆明霆的舅舅从外地赶了过来。
我不是来送他的。董中华站在灵堂外,看着里面挂着的那幅黑白照片,舅舅只是担心你,舅舅从前没本事,看着你妈妈被欺负却什么也做不了还好,还好
舅舅陆明霆从小只知道,他妈妈董明月抛夫弃子,可是,某一天,董中华找到他,告诉他,董明月是被陆广财和他的情人逼走的。
那个情人,便是徐美卿。
陆明霆当时就问舅舅,这么多年了,妈妈怎么也不回来找他,董中华才告诉他,董明月离开后就开始Jing神恍惚,不大认得人了。
之后,陆明霆总要抽时间去看望董明月,但董明月的情况一年比一年糟糕,陆明霆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她了。
他本来是有妈妈的,是他的爸爸和那个坏女人,害他没有了妈妈。
你妈妈最近稳定了一些,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知道了吗?董中华拍了拍陆明霆的肩膀,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阿霆,这位是徐美卿从另一边走过来,蒋盈盈虚虚地搀着她。
舅舅,她就是陆广财的老婆。陆明霆看了蒋盈盈一眼,她怎么越来越瘦了?
舅舅?
蒋盈盈好奇地望向站在对面,西装笔挺的男人。
男人四十出头,一身黑西装剪裁合体,衬得他身材挺拔,陆明霆的五官似乎是随了这位舅舅,同样是南方人少见的深邃,棱角分明得稍显冷漠,只是陆明霆还残存了一丝少年气息,而这位舅舅,则有着看穿人心的眼神,让她下意识地后退。
徐美卿已经跟对方聊开了。
陆明霆不禁疑惑,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作为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怎么能这样气定神闲地面对她所伤害的女人的弟弟。
董中华始终淡淡,反而多次把视线停在蒋盈盈的脸上。
董先生,冒昧地问一句,明霆他妈妈安置在哪里,广财和她如果可以,请您让他们俩待在一处吧。徐美卿面容憔悴,但今天,她必须强打Jing神。
陆明霆满脸的惊愕,看向董中华,他听不懂徐美卿的话。
这是陆广财的原意吗?董中华没看陆明霆。
广财没有说过,他走得突然凶手徐美卿说着,泪又流了下来,不过,我是知道他的心意的!
这是当然。董中华淡淡地接了一句,嘴角挂起一个嘲讽的笑。
徐美卿似乎没有听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布置灵堂的工作人员通知吊唁仪式开始。
陆明霆作为陆广财的长子,站在第一位,徐美卿跟在他身后,在哀乐奏起那一刻,放声哀哭:广财呀!
棺木里躺着的是一套寿衣,减少了视觉的冲击,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知情人,死者死无全尸的残忍事实。
城市的年味渐浓,陆明霆却心神不定,蒋柏诚犹如不曾存在过一般,销声匿迹。
nainai早早睡下了,陆明霆打开冰柜,拿出两罐啤酒,直接靠着料理台,咕噜噜地往嘴里灌。
除了蒋柏诚,还有一件事。
父亲出殡那天他才知道,陆家人都以为他母亲病死了,他事后问舅舅,为什么要隐瞒他母亲的现状。
舅舅却说他也是才知道,不明白徐美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选择顺着她的话说。
常年在刀尖上谋生的经历,让他对危险有异常的敏锐度。
陆明霆忽然有种走进一团迷雾的感觉,曾经触手可及的真相,此刻却成了海市蜃楼。
他父亲的死,也许只是第一层幕布。
黄莹回来出租屋的时间越来越少,蒋盈盈也渐渐习惯了和谢文博两个人独处。
蒋盈盈正和妈妈讲电话,徐美卿说着说着,就提了这么一句:文文那姑娘真的很不错,可惜你陆叔叔没有福气喝到她奉的茶。
心口还是不争气地揪了一下,挂掉电话,思绪还在漫无目的地漂浮。
吃点水果。谢文博给切成小块的苹果用温盐水泡暖,插上牙签,然后端到小茶几上。
你不用这么细致的。蒋盈盈回神,为自己的摇摆而羞愧。
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谢文博笑了笑,捻起一块递到她手里。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
我以为你不回来呢,还好没锁门。蒋盈盈对站在玄关换鞋的黄莹说道。
怎么?打扰你们了?黄莹换上拖鞋,少见地开起蒋盈盈的玩笑。
谢文博清了清嗓子,手抬起,刚触到那盘苹果,又放下,才对黄莹说:我买了苹果,还有李子,就在厨房,你要吃的话可以去拿。
好呀,那谢谢盈盈了。
干嘛谢谢我,又不是我买的。蒋盈盈不自然地揉了揉耳朵。
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机会吃到这么新鲜的水果。
黄莹从厨房里拿了一个李子,捂嘴笑着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