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培训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奥数老师说完这话后,埋头做题的学生们纷纷抬头。
教室不大,讲台的台阶设得高,于是站在台上的程芝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矜持与冷淡。
啪嗒
黑色签字笔忽然落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梁家驰的手指仍半悬在空中,和闻声看过来的程芝对上视线。
漆黑的瞳仁亮了片刻,眼底闪过几分兴致盎然,面上依旧淡定。
他拾起笔,合在手心里,目不转睛的看着程芝,鼓了两下掌,随后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对了,你们两个都是一中的吧?老师对程芝说话的同时,指了指梁家驰旁边的位置,你个子也高,不介意坐后排吧?
没关系。
这个奥数培训班拢共也就八个人,场地小,不存在看不清和听不见课的情况。
程芝提着书袋朝后排走去,站到梁家驰旁边的过道时,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打照面,学长。
梁家驰微一抿唇,你补奥数?
程芝落座后,将笔盒跟资料书铺在桌面上,侧过头看他,认真道:我中考的时候,就是靠奥数加分才进一中的。
梁家驰晃神一想,高一六班好像是内定的清北班,校长亲自担任班主任。
而且,去年考试的时候,我看到过你。程芝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转回去看讲台了。
梁家驰缓慢的转了半圈手里的笔,笔尖刚好指向程芝的侧脸,少女的眼睫与鬓发也如墨水般青黑,眸光却湛亮。
哦。
签字笔再次落到白纸上,划出一道柔和的细线。
梁家驰若有所思的看了半晌,总觉得像一缕发丝。
托政策和资源的福利,梁家驰出生时,镇上的砂石开采业遍地开花。
父亲梁建山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大,家业兴隆,经济基础上来以后,王月琴便格外重视独子的教育。
除了兴趣班以外,从小学就开始给梁家驰培训奥数思维,他也是小镇上最早接触编程技术的年轻人。
每年都会参加奥数竞赛,要是程芝不提,梁家驰的确不会在意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情。
不过,在梁家驰注意到程芝以前,她对他就已经有印象了。
那个名字长期缀在自己前面的人,那个无论偶遇几次都冷淡自矜,漫不经心的少年。
梁家驰。
因为同校,平时也或多或少的有些交集的缘故,一周不到的时间,梁家驰和程芝在班上的关系已经算得上熟稔,至少聊天不尴尬。
高中是寄宿制,学生们月末才回去一次,但每周会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
培训班周六上课,早八晚五,自从梁家驰和程芝在一个班上课以后,周六早上便形成了某些默契。
清晨时分,空落落的站台边,寡言的少年与少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一起。
一个听歌一个看书,互不干扰,都怡然自得。
然后搭同一班公交车去上课,放课后再一道吃过晚饭才回宿舍之类的心照不宣的小事,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程芝上车后,习惯性坐靠窗位置,即便是千篇一律的景色,每次梁家驰看过去,她的神情都是平静且温和的。
比起和人相处,和外界交流,这些稀松平常的光景似乎更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有时梁家驰忍不住,也会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无甚收获,稍微露出失落的神情时,程芝会小声开口,和他说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
例如哪条路上开了新店铺,哪条街好像少了家花店,诸如此类,梁家驰绝不会在意的事情,经由她说出来时,他会不自觉多看一眼。
对于他来说,生活只是生与活而已,所以他漫不经心,独善其身,而程芝不一样,她看起来清冷疏离,无动于衷,其实很细致,也很温柔的记录着一切经历。
于是梁家驰偶尔会好奇,在程芝心里,自己是怎样的呢?
这样的问题,是他从未在别人那里有过的疑虑。
因为奥数老师家里有事,所以宣布本该上的试卷讲解挪到下周,愿意留下的人可以继续在教室自习,其他的想走想留,来去自由。
本来平时上课就挺累了,难得凑齐个周末,老师前脚刚走,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的背着包起身了。
梁家驰给丁昂发了个消息讲这件事,对方兴致勃勃的回短信,问他去不去新开的电玩城,老板还等着他们去玩魔兽世界。
春末时分,即便不下雨,空气也shi漉漉的,泛chao得有些粘稠,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了几下,粘连着的叶片在灰雾里绿得很深沉,这样的天气反而更让人有释放的想法。
「好,我等会儿就来。」
回完这句后,梁家驰单手压着卷子,随意的看了眼错题,大致看出了原因。
教室里除了他,就剩程芝和她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