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烛火摇曳,少女窝在床榻上,衣衫凌乱。她的脸埋于枕上,肩膀起伏,泪水浸shi淡青色的衣袖,小声抽泣。
忽地,房门被啪一声推开,杏娆雀跃地跨过门槛,大步走到圆桌前,手上抱着刚晒干的衣物,郡主,王爷已经派的人已经到门下了,再过几日我们就她注意到床榻上哭泣的少女,一下子愣住,急忙放下衣物走到床前,扶住她的双臂,郡主?
意识到杏娆的靠近,武明姝停下抽泣,咽下哭声,撇过脸用衣袖抹了抹眼,强颜欢笑:我、我无碍,只是有点舍不得而已。她说着,泪水越是往下掉,眼睛红的像兔子一般,苦涩又疼痛,眼皮子肿得分不大开,狼狈不堪。
看着郡主红肿的双眼,杏娆静默,她转身去将窗户打开,春光从外头倾斜而入,照亮整个内室,又出去打了一盆热水。杏娆浸透脸巾,小心地擦拭郡主脸上的泪痕。郡主离开长安时不过十二,终究还是个孩子。
微风穿堂拂面,武明姝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哭多无用,青山门只是让她短暂地忘却幽闭的庭院,烟香缭绕的佛堂内跪到麻木的膝盖,望不见府外的院墙像鸟笼一般束缚着她。可她迟早要回去的。
三年前,父王将她托付给李显师母,她随师母离开长安来到远离权势纷争的青山门中,对于自幼便被关在王府楼阁里的她来说,在青山门的日子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今江山已定,父王即将荣登帝位,要不了几日她又要回到肃然的皇城内,禁锢一生。
我何止是不舍?我是在害怕。
武明姝拿过杏娆手中的面巾,擦拭刺痛的眼皮:杏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她把面巾丢进盆中,起身自个换了一身玄色中衫及至膝盖,腰上系着绛色绸缎腰带,乌黑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Jing神了不少。她打开门望向远处成片的山川,迈开步子走出门。
杏娆指尖扣住木盆内壁,目送武明姝离开,小声道:郡主您早些回来。
虽是开春,此时的青山比冬日暖和不少,但仍旧有些凉意,坐落在将近山顶处的楼阁更甚,屋内窗户紧闭,橙黄的炭火烧得旺盛,女人赤裸双脚盘腿在垫上,身裹厚重棉袍,肆意敞开,灰黑短发不羁地披散肩边,手中拿着茶壶正往杯里倒入热茶,递给坐在身旁的人,你不该答允他的。
身旁女子面容普通,身着灰黑棉织长袍,齐整无暇,头发简朴盘成发髻,头顶新生白发如雪,与乌黑的发尾对比鲜明,一丝不苟地直腰跪坐,接过滚烫的茶水,她苦笑道:皇帝病重,时日不多,如此情形下他都敢亲自来我门下,我如何推拒?
显。李双喜歪过身子枕在李显膝上,看向没甚波澜的瞳孔,伸手附上女人颈脖的细纹:长安危机四伏,朝堂Yin谋繁复,你心知肚明,我不愿你再冒险。
屋里炭火旺盛,实在闷得慌,李显推开李双喜的脑袋,起身推开窗户,恰逢远处一只青鸟向下疾驰,一头猛扎入云雾之中,不见踪影,只余悠长鸟鸣,惹得她头晕目眩。
元顺十五年,庆帝旧疾复发,卧床不起,同年高僧道摩奉命自西域直入长安,庆帝病情得以好转,自此求神拜佛,下令兴建佛寺,香火不绝,以求登临极乐之地,奈何躯体本就将近枯槁,于事无补,便令太子代其听政。不料庆帝神志不清竟至疯癫地步,元顺十六年,太子武舜被庆帝刺死在朝堂之上,满朝哗然,长安大乱。三王爷武铭与庆帝同胞,宽厚仁爱,深得民心,心怀大谋,不远千里四顾李显门下,恳求入世辅佐。元顺十八年,庆帝重立圣旨,皇位由三王爷继承。
李显又关上窗,道:我自幼苟活于乱世,啃野草饮秽物甚至啖食死尸腐rou,目睹贪官污吏草菅人命,骨rou分离,死生两隔,尝尽人间百般疾苦,最为渴求安定。庆帝即位,天下太平不过十年。
我怎能放得下
可那三王爷武铭真是善类吗!李双喜粗暴打断她,赤脚快步上前抓住李显的衣领,倘若真的,江山已在手中,他为何不信守诺言,还你安稳?她松开领口,一手指地,颈上筋脉暴起,短短七日,青山镇里竟埋伏一千兵力,为何?!
我如何不知!李显头痛抚眼,唇瓣发白,从武铭找上我之日起,全门陷入桎梏,你我皆为鱼rou,故我此次离去,对所有人都是好事。当年下山李显只不过在推迟如今的状况。朝廷看不惯江湖各类门派久矣,招安、绞杀,手段不断。逃,往哪逃,又如何逃得掉。
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篓子中,你且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
正午阳光明媚,武明姝踏上幽深小径,树影在她脸上不断交错,叫人瞧不清她的五官。忽地一瞬,她听到尽头竹林传来刷啦声响,不由停下步伐。前不久外门娣子下山春种,山门中仅余寥寥几人,她想,应当是妙双她们。
竹林本是清幽之地,此刻却风沙大起,好不容易新长出的叶片漫天飞舞,刀剑摩擦碰撞出的铿锵声令人头脑一震。
武明姝看见抱着剑鞘靠站在竹身的李文延,疑问道:这是?
李文延没说话,只侧目颔首,目光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