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群脉最深处,万年冰峰环绕下的沙特鲁隐修院中,一众修士棕黑色的服饰粗陋近于褴褛,憔悴瘦削的面孔上,却都浮现着平和而满足的神情。
唯有一形销骨立似骷髅的男子,麻衣如雪,直直望着日光的瞳孔中,泛起的却是无限的荒凉和寂然。
早午餐的弥撒已毕,圣堂中只剩他还直直挺立在十字架前。
阿遮梨耶。方进门的人却用着佛门对师长的尊称,双膝着地向他合十拜道:末学龙慎,在此有礼了。
麻衣男子却恍似未闻,仿佛魂魄早已离身而去。
来人龙慎一径低着头,末学本不该扰您避世清修。只是,如今顾家被上宰大人所厌弃,排在下面的莫,粟,贺若三氏族,便都有了问鼎四大世家的资格。他再次双手伏地,磕下一个响头道,兹事体大,还请阿遮梨耶念着和琅玕洞府的旧情,为三世族呈出的绝世异宝,岀手相看一回。
圣堂内依旧是一片宁静,仿佛能听到外面冰层破碎的细小声响。
龙慎咬了咬牙,珍而重之地从怀中掏出小巧的琥珀笥缓缓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沉实无光的乌木手链。
阿遮梨耶就算闭世不问红尘之事,但难道就连旧识的消息,也一点都不好奇吗?
谁准你来打扰我叔叔!一道暴烈如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龙慎心中就是一个激灵,对着一袭朱衫走入的男人颤声道,离公子,在下实有重任在身,还请您与阿遮梨耶垂怜!
那离公子一脚将他踹翻,怒道,趁我还没取你小命,快滚!
麻衣男子不知何时已转过了身,他的视线仿似粘在了手链上,目光间茫然中透着凄离。
在龙慎的惨叫声中,麻衣男子缓缓抬了抬手。
阿叔!离公子跺脚不迭。
麻衣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木枝,划过地上的兰烬,一字一顿写道:三日后,子时。
飞雪不尽,一行人尽管轻裘重毛,依旧被冻得不住跳脚。月到中天,皓色千里澄辉,两袭人影,霜白炎赤,践月而至。
阿遮梨耶。众人顾不得细看,随着龙慎,慌忙行礼如仪。
我复姓第五,单名一个离字。这是我阿叔,第五微。你们又非本派之人,阿遮梨耶这个称呼不是你们该用的。衣衫如烈火的第五离,大咧咧在主人席位上坐了下来,气焰之烈足以薰倒半座山峰。
众人一怔,行礼到了一半,都有些僵住不知所措。
格格骨骼打架声中,麻衣人也缓缓坐了下来。他瘦得当真支离破碎,众人却半张了嘴,望着他秀美的下颌兀自想道:这骷髅倒生得好一幅面貌。
似是许久已未开口说话,第五微张唇艰难地道,开始吧。
这三字像是有魔力般,顿时将一干人的心又拉回了正轨。
呃,两位,两位上人。在下衡阳莫氏大吕。率先向前的人微吁了一口气,似是为找到了合适的称谓而终于放了一半心下来。他小心翼翼推出一驾滑车,上面的物品高矗,被鲜红的绸缎紧紧罩住。
麻衣男子僵硬地向他点了点头,莫大吕刷得一声,拽下了红绸。
在场众人,瞬间被浮翠流丹的宝气闪花了眼。
莫大吕面有得色,这七层浮图,乃是魏晋之物。每级都是紫Jing金打造,再镶嵌百枚琉璃玛瑙,千颗猫眼珍珠。就算再历经万年,都依然宝光不减。两位上人,不知您们看此物如何?
麻衣男子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吸了一口气。空中飘落的鹅毛雪片顿时像被透明的手扯过,一片片拂过他闭上的眼帘。
众人心中齐齐一凛,暗道这雪衣骷髅好浑厚的内功.只是此时露这一手,不知又是何用意?
莫大吕更是一头雾水,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等着麻衣男子的一句评判。离公子已摆摆手嗤笑道,这种红尘俗物也拿来现世,真是没得污了我阿叔的眼睛。
莫大吕刹时涨红了脸,麻衣男子恍似未见,声音不闻起伏地道,下一位。
慢,慢着!莫大吕热血上头,也顾不得害怕,脖子一梗抗声道,这位第五公子,咱家是粗人,当然更是俗得没了边!可是,就你们这般敷衍塞责的判宝,咱家是一千一万个不服!
麻衣男子一贯仿似未闻,仿佛早已冻僵在了椅上。
离公子却斜眤莫大吕一眼,哼道,这浮图第三层可有一银龙枢纽?
莫大吕整顿心情,勉强道,正是。离公子您怎会知道?
你且用云手转个三圈来试试。
莫大吕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迟疑地将手伸了出去。三圈一过,忽闻机簧响动,浮图底部突然裂出一个深洞,洞侧利刃森然。哗啦哗啦。各色宝石突然像地动天摇一般,一颗颗掉入深洞之中。
不!莫大吕惨叫一声,就要扑上去捞出宝石。然而那洞xue已瞬间合上,只听呲呲嗞嗞的声音不绝于耳。莫大吕疯狂手敲脚踢,却是徒劳无功。盏茶之间,洞xue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