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事与争执让崔家陷入了死寂里面,众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却都不吭声不讲话,连眼神也吝啬。
只有崔孺清置身事外,一无所知,和凤翘一切如旧。
“你与小叔怎么了?”
她抿了彩线为自己绣着嫁衣,神色专注认真,动作却是随意的,似乎并不在乎那凤凰是否能振翅欲飞,毕竟她还能否出嫁都是个问题。
只是面子总要做得,她于是穿针引线,漫不经心地折腾着。
凤翘因为这样的问题受了极大的惊吓:“怎么了,没怎么呀?”
“没事。”
崔孺清抬头看她一眼:“只是瞧你最近仿佛有些怕他,以为你闯了祸,惹他生气了。”
凤翘急急忙忙地转移了话题,凑到她绣架旁扯起了另一件事情:“阿姐,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我们好久都不须去西厢念书了?”
崔孺清神色如常地穿针引线,却被错刺了一下指尖,抿在唇里,好半晌没吭声,最后带一点笑地摇摇头:“你平日里总抱怨要起太早去读书,如今怎么又念叨起来了?大约先生是有些事情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顿一顿:“我听闻那天小叔为你买了一些头面,你有好好谢过吗?”
两个人的话题又岔了回来,凤翘并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只是匆忙遮掩,崔孺清视线落在她身上,皱了皱眉头。
她们的姑姑崔琇在盼望了数日后也总算登门,彼时崔孺清正在凤凰翅子上串珠翠,就见侍女急匆匆地进来,喘着粗气:“人来了!”
凤翘还奇怪着,崔孺清已经猜到:“姑母与二叔吗?”
如今的世道,死了丈夫回本家守寡也是常事,然而姑母来信,说要带着孩子一起,这样的事情却不多见,恰好当时崔家二叔崔浏正在附近的州县司职,于是便由他去接了姑母。
崔孺清摘了缚臂,掸平裙摆:“父亲不在,我们过去看一看。”
凤翘答应着:“我还未见过表哥与表妹呢。”
崔琇出嫁近二十年,膝下有一儿一女。
据父亲说的,一个唤作谢霁,长凤翘两岁,和崔孺清差不多年纪,身体一直不太好,另一个叫作谢斓,如今才及笄。
只是崔琇嫁得远,凤翘一直没得见。
才走到正院,就见一个青年人,生得极清俊,只是时不时要轻咳一声,唇色和肤色也都比旁人更苍白一些,没有多少血色,正仰头看屋檐下的燕子窝,听见动静,温和地看过来。
因为都还不确认身份,他也就并没有直接地打招呼,点一点头,不再直视两个人。
凤翘倒是很好奇,悄悄打量了他许多眼。
他实在生得很好看,从那单薄里透出清俊与脆弱来,仿佛极薄的瓷,极秀的玉,捧不住的明月光。
大约是察觉了她视线,那人偏头看过来,眼微弯了,露出一点含蓄的笑来。
凤翘晓得了自己的失礼,唇抿着,微微显出一点唇珠,她歉意地点了头,两个人比肩走进了堂屋里,姑母坐在上面,她和崔孺清有一些像,像一个疲惫的崔孺清:“啊,这是枝枝吗?”
她已经在和崔孺清讲话了,看见凤翘,客套地笑了笑:“浮越,跟枝枝打招呼。”
那青年人偏过身来,朝她温和一笑:“表妹。”
原来这就是谢霁了。
凤翘抿着唇,乖顺地叫表哥。
谢霁笑着,他干净明秀得像是一泊清净的水,通透澄澈,说他是月亮都显厚重,一定要月光才配比拟。
崔琇向崔孺清称赞一声她,说她乖巧,尽是些夸小孩子的词,凤翘瞥了眼,发觉少了人,扯着一边人询问:“二婶娘呢?”
那人面色一下子变了,对她摇摇头:“小娘子不要再提这事情了。”
到晚一些时候凤翘才晓得这官司,她二婶因为些不足为外人道、家丑不可外扬的事情,已经和她二叔和离了,只剩下身份尴尬、血缘不清的堂弟崔珵在,沉默寡言如同一道Yin影地立在一边。
崔浏呷一口酒,这些年在外面,似乎是老了许多,眉眼依然是英俊,鬓边却有一点风霜,他似笑非笑的喟叹一声:“我已经看淡了的,就这样罢。”
崔执似乎是想要评判上两句,然而到底姑娘们都在,自己的妹妹也列坐,没吭声,只是问询了凤翘的同胞兄长崔珩什么时候回来。
凤翘和崔忌因为种种原因恰好挨着了,她的腿轻轻一扭,便蹭上那人的大腿,隔着层衣料,滚烫至极的,她瑟缩地将腿弯收回去,咬着筷子潦草地吃过了饭。
至于姑母为什么带着两个孩子来,凤翘也听了大概。
原来姑父去世后,府里的族老们瞧谢霁身体弱,见天来他们府上打秋风,还有几个孟浪的少年,调侃他们孤儿寡母,崔琇性子一贯是和软的,在闺中就平和温柔,如今这么多年,也没有硬气起来,干脆卖了家产,在自己家里面寻一方庇护。
至于改嫁的事情,她冷清一笑:“我这样的年纪,孩子也已经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