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裳羽的别院朱漆玄瓦,尽管他常年不在此地,但仍旧留了一批当年的仆从打理着,因此院落也整洁干净,风景别致。
樊灵枢将杜若安置在偏院。杜若还陷在昏迷之中,眉头微蹙着,额头上浮了一层薄汗。樊灵枢小心地将汗擦去了,又怔怔地望了她半晌,之后才低垂了眼睫,轻叹一声离去。
别院朱红色的栏杆前站着一个人,似乎是在等他,那人长身玉立,也穿了一身白衣,唯有袖口和衣角处是墨色的。樊灵枢在他几步之后站定,看向他的神情有些复杂。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他神色清雅,面容俊朗,眉心处一道嫣红刻痕十分显眼。他冲樊灵枢展颜一笑,温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来在你心里,确实是杜若那丫头比较重要。”
“那是自然,你哪来的勇气以为我会给你面子?”樊灵枢打着趣儿,也来到栏杆边斜倚着。这山腰处风停雪住,一眼望过去白皑皑的一片,干枯树枝上偶尔还有圆滚滚的鸟雀蹦来跳去,别有一番意趣。这二人从前也曾这样闲来无事赏雪看花,做尽风雅之事,只是如今……
“我来之前路过穨云京,却没想到我的大名早已传遍街头巷尾。是不是你又打着我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男人并不恼,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樊灵枢。在他的眼里,这白毛孔雀消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如从前红润健康,尽管他还是那样挂着一脸欠揍笑意,可是终究是有什么不同了。想到这风裳羽眼中划过一抹忧伤神色。
樊灵枢哼笑一声:“谁让你名字好听呢,一时习惯,没改过来。”他也是笑着的,可是,却好像有什么更为深沉的东西透过这层肤浅的笑意,沉淀在他幽黑的眼底。
风裳羽看着看着,一直勉力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们二人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尽管言谈间刻意维持着过去的轻松氛围,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同了。他垂下眼睛敛住落寞,低声道:“灵枢,你为什么忽然疏远我。”
为什么,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们不是一直混在一起情同手足的吗?你那个又高傲又爱捉弄人的臭脾气只有我能受得了,可是你为什么忽然一声不吭的走了!
开了这个头,一直积压在风裳羽心中的情绪便像是洪水豁开了堤坝,一股脑地淹没上来,水漫了金山。他想起从前两人是那样亲密的关系,顿时觉得憋闷难过:“你跟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我还以为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起码会第一个与我说。”
他语调并不激烈,就只是那样平缓地低声诉说着,可是语气中却满是遗憾与难过。樊灵枢骤然遭到一连串质问,不由得看向这位昔日旧友。确实,若说从前,他樊灵枢最好的朋友一定是风裳羽,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那样纠结又痛苦的心境,那道一夜之间生出的巨大隔阂,樊灵枢不愿说,也不能说。
佯作无事的面具被打破,樊灵枢也敛去了笑意。山风带着凛冽的雪气,樊灵枢的声音很轻,像是渗进了这清冽的风里。他说:“你不知道是好事,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也能失忆就好了。”
万籁俱静,时间都仿佛凝滞了,如此安静半晌,风裳羽忽然苦笑一声,像是无奈抛却了什么东西一般,再抬头,他又带上了那样平和的笑意,温声说道:“那便罢了,我们不管过去如何,言归于好可好?”
风裳羽脸上是一贯温柔的神情,他就是这样,无论发生怎样的事,他总是温柔地包容着,心如止水一般。樊灵枢定定地看着他,却难免感到难过,他想着:这也是我无法面对你的原因之一啊。
雪景如同静止的一幅画,他二人站在院中,恍然间竟如同稀疏平常的昨日一般。樊灵枢与风裳羽并肩而立,杜若、温玖玖、还有赌气在外的水瑶公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樊灵枢短暂地失神,等反应过来已被风裳羽拉着胳膊朝前厅走去。
“去哪?”
“我在这别院的桃树下埋过几坛融雪酿,不如今夜你我二人痛饮一番,酒入愁肠……一切便重新来过罢。”风裳羽人看起来温和,可樊灵枢知道,这人性格里拧着一股拗劲,固执起来也是无人能敌。他挣了两下没挣开,无奈笑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抓着自己的手背:“别闹了,是我自己有心结过不去。你没有错,若是你知道了其中缘由,只怕……只怕会后悔挽回我这个混蛋罢。”
风裳羽闻言却站定了,他背对着樊灵枢僵立半晌,忽而出声,竟是十分艰涩的声音:“你、水瑶,甚至温玖玖,你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唯独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像个外人一样孤立起来,竟还觉得这是对我的保护吗?我本以为是水瑶不理解我,没想到连你也……我风裳羽自荡鹤山飞升,做妖的时候堪称众人艳羡,没成想……一朝成仙,竟然落得孤身一人,至亲挚友都对我避而不答……真是失败。”
“小鹤,你……”樊灵枢冷不丁听到这样一番剖白,心里跟被揉了一把似的。他怎会愿意让风裳羽如此难过,可是……正当他动容之际,风裳羽却回头弯眉一笑:“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