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渖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0 {1 { ? v! [6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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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 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t V( P% \$ l8 g9 Q8 _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Q1 A! U. o1 Z: a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朝鲜人？”我蒙住了。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回来了。”7 t1 o5 z/ w' l6 X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3 A1 P; o/ ?% W m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3 H( K1 d' H/ f; R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O8 p# l0 }$ _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4 i2 s Y9 B2 U( }* O4 A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7 p) |8 r2 F/ m0 f3 o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 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 脸，问：“孩子好吗？” m- D( M' l7 e* W0 p6 m P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9 W$ V2 Y! X* P% M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U* R' J- {8 h _" P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1 l/ o/ U, r, _% v; A! k |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後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5 ~ h/ }6 K: t a: N8 l6 u7 Y q) }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1 ^/ V% K5 f# s5 h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後说：“有空来啊。”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j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