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来不及想明白自己的来处,也来不及畅想自己的未来,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师父,封棺吧。”
佛相一怔,却是自眼中淌出了两行泪。他尚未应声,那原本后退的明光忽然间朝着他冲来,双手猛地压在了佛棺上,像是跳回到自己睡觉的石榻上。他还是在哭,眼泪根本止不住。一道道佛光如丝线一般纠缠在他的身上,他的瞳孔中映衬出金鹏鲜血淋漓的样貌。六阴佛鬼朝着这边过来了,那股凶气与业力越发浓郁。
“明光再也不能给净明禅宗找好东西,供养师兄、师姐了。”
清蘅闭了闭眼,将眸中的悲苦咽下,而圣昙也不开口,只是抱住了他的那一口剑。
“他、他在看我。”坐在了大日金鹏上的明光一个瑟缩,拔高了声音,语调中满是恐慌。他哭丧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个天仙啊。”如今极业宗四处危机,而净明禅宗算得上安全,如明光和沐灵心这般修为,其实不该来到此处的,但他们还是来了。
卫含真抿着唇,面上寒如霜血。良久之后,她道:“你要做的事情我难道可以拦么?你去吧,我与你一道承劫。”
佛相的手指搭在了棺盖上,他的口中溢出了一道叹息。身后的佛鬼一掌压在了他的头颅上,将那护体的金光打散。佛相仍旧像是一座屹立的山峰,缓缓地将棺盖推动。在棺盖合上的一刹那,六阴佛鬼身后三头六臂的修罗鬼相顿时一消,他的身形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系着,整个的没入了佛棺之中。
卫含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眉心的剑光倏然间跃出,往下方那股延伸出来的业力斩去。而素微也不动声色地补上了一剑,斩去业力。
明光听到了有人在喊他,师父要他相助。可为何师兄、师姐他们不动呢?迷茫的眼神扫过了众人,他慢慢地也明白了。正当他准备往下落的时候,圣昙忽然间拉住了他的手,急促地喊了一声:“师弟!”明光回身望着圣昙,咧开了一抹天真的笑容。啪嗒一声响,清蘅从沐灵心那处抽出了杨柳枝,抽在了圣昙的手背上,圣昙吃痛,那抓着明光的手骤然一松。圣昙骇然转向了清蘅,只从她那张昳丽的面容上瞧出一片漠然。
意识还在,只是当初清正的佛念变成了恶念。他感知到了佛棺的危险,自然不会傻傻进入其中。等玉菩尊者对其动手,赢了之后再锁入其中?不,若真的有把握对付六阴佛鬼,便不会拖到如今的时刻了。沐灵心心中想着,忽然间感知到了一股阴冷的恶念,她打了个寒颤。
“明光乖,来师父这边来。”佛相声音清润。
明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他的脑海中乱糟糟的,身躯打着颤。一股莫名的情绪怂恿着他,要他快速地逃离这个地方,而不是靠近那佛骨铸成的佛棺。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佛相,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连连地往后退,直到触碰到了脚下的尸体。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继而崩溃大哭。
清蘅道:“佛主转生入轮回,自我封棺,这是他的命运。”佛主一部分气意转生之后,被玉菩尊者接走养在了净明禅宗之中,取名“明光”。他们都清楚这一日迟早要到来的。明光与六阴佛鬼气意相连,只要明光主动入了佛棺,那六阴佛鬼也会被囚困。
“佛棺镇压不了六阴佛鬼多久,诸位小友,动手吧。”
良久之后,卫含真的声音响起,她缓慢道:“当初佛主预知此劫难,斩下自身一部气意,将其送入轮回,再世为人。
玉菩尊者一身鲜血,唯有那抹慈悲在眼中长存。
以杀剑消劫,可光是缭绕在极业宗上方的业力和邪机便不计其数。素微的瞳孔映照着血色,剑光在她的周身旋转,若她如今是大罗金仙,不,就算是成就了金仙,她的杀剑便可消去不少的劫力,可眼下以玄仙之体,无法保证在六阴佛鬼破棺之间杀尽劫力。她倏然间转向了卫含真,低低地喊了一声“师尊”。
“我、我——”明光愣愣地,他往下方望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底下的业火灼烧一切,唯有那具佛棺四周不为业火所染。玉菩尊者的佛相立在了佛棺边,而其本尊则是与明禅子战至一处,袈裟染血。
“什么意思?”明光因害怕而面色惨白,他挠了挠头,面上满是迷茫。最后还是清蘅开口道:“明光,师父在唤你,你去吧。”
金鹏出声道:“舍身成道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玉菩尊者曾为首座,在佛主遭难后,他并未承接佛主之位,而是远走一方,立下净明禅宗。你们说,他是为了什么? ”他们推演未来,等一个转机,而平白落入此中的我们,皆是被算计之人。”
圣昙一圈敲在了大日金鹏的后背上,痛苦道:“可他是我们的师弟啊,他不是佛主!”
明光自天上跌落,被玉菩尊者佛相所承接。那边与正身斗争的明禅子感知到了什么,忽然间发狂。上首的金鹏不再停顿,将背上的几人抖落,他身上光芒一绽,也加入了缠斗之中。金仙之间的斗争声势宏大,就算被余波扫到,也不甚好受。卫含真一行人只能够立在外围,对付那沉沦在炼狱之中的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