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继简不清楚她是否真的只是为了打开销路,但他想,赵长夏的“寒瓜”在清江县的时候便已经供不应求,无数人想花重金买都买不到,如今“他”不过是多种了两亩,不可能卖不出去,所以她这么做,或许只是想引起众人的注意。
她这“寒瓜”非常好吃,便是专门种植花果蔬菜给皇室享用的四园苑种出来的寒瓜都没有她这“寒瓜”美味,——官家时常给他爹赐瓜,他吃过两口,——以前觉得四园苑的寒瓜比一般寒瓜甜,以为已经足够好吃,如今跟赵长夏的“寒瓜”对比才知道什么叫珍馐。
他可以想象得到,这“寒瓜”若是进献给官家,必然会被引为贡品。不过这种事不需要他去做,只要他的那些上司、同僚吃了,肯定有人会忍不住要献媚。
赵长夏不说出实情,他也没有寻根问底,而是遂了她的意,将多余的西瓜给他的上司、同僚分享。
另一边,县令在写词的时候特别提及这种“寒瓜”,而本来还批评赵长夏狂妄自大的知州在吃过她的西瓜后也立马改变了态度,为了献媚,决定采购一批作为贡品呈给官家。
西瓜的保鲜期虽然比一般水果长,但运输起来颇为麻烦。这里距离京师有一千五百多里,走陆路路途颠簸容易把西瓜颠烂,走水路则要花上一个多月,那时候西瓜早烂了,得另外想个稳妥的办法。
赵长夏并不在意知州要如何运输西瓜进京,她只要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这件事聚焦到她的身上就足够了。
赵长夏以送西瓜为名,常在乡里、城里走动,闹出的动静太大,曲锦等人被惊动了,暗暗生疑是不是她知道了点什么,所以才到处拉拢贵人,好让贵人相助。
曲溱不以为意:“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图谋?若是知道了,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早就跑来咱们家闹事了。”
曲氏族人回忆他们招惹赵长夏的往事,“他”确实每次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了,所以曲溱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而且曲镇一家子最近都没跟他们有往来,他们这会儿估计正因为赚了点钱而沾沾自喜呢!”曲溱说到这事,又撇撇嘴。
凭什么他们两家人过得这么拮据,还要承担惹恼陈县丞的风险,赵长夏跟曲清江的日子却能过得红红火火?赵长夏还打断了他三哥的腿,他三哥至今仍躺在床上,天天忍受剧痛呢!这个仇怎能不报?
“还是得盯紧他们,很快便锁院了,等贡院一锁,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曲铭Yin恻恻地道。
自从被曲清江她们逐出族里,他便一直低调蛰伏起来准备随时反击,如今终于找到了好机会。
他认为只需弄死赵长夏,曲清江便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遇,她所有的家产就可以被他们瓜分。而且等他们的儿子考中了进士,到时候曲镇他们一定会求着让他回族里的!
曲铭、曲锦占了子孙多的优势,除了备考的曲湖、曲源,以及因伤在家躺着的曲汤之外,其余的儿孙都被安排了任务,孙儿在村里玩的时候负责盯着曲家,曲溱去找李郎中,看他是否有变卦。他们与其余儿子则留在家里收割早稻、插播晚稻。
——
七月末,秋风起。洪州被秋风吹散了热意,被秋雨打shi了屋瓦。
秋闱科考在即,整个州府的学子都涌入了州城,所有的寺庙、道观、正店、脚店都住满了应举的学子,四处响起了临时抱佛脚般的读书声。
吕继简坐在衙署办公,都能听到不知哪儿传来的死记硬背的默读声,这一听就是考诸科的学子,因为进士科不仅要考经义,还得写诗赋、论、时务策等,光是靠死记硬背是行不通的,只有诸科的考试内容以对墨义为主,——也就是默写、填空等。
虽然知道那些都是考诸科的学子,他却并不歧视他们,因为他也是诸科出身的。
正发着呆,一个胥吏匆匆跑进来,道:“吕检法,内侍省来人了。”
吕继简有些恍惚:“什么?内侍省?”
内侍省怎么会来人?
内侍省是专门掌管宫廷内事的衙署,他们来人就等同于宫里来人,也就是说不是官方的事,而是官家私人方面的事?
可他长这么大,除了沾他爹的光,被官家提过一两回之外,还没单独找过他呢!
他心里有点没底。
他匆匆起身接见了从宫里出来的内东头供奉官,——对方是从八品的官阶,在内侍省中地位算高的了,可见官家是有要事找他。
那供奉官在官家身边伺候惯了,五品以下的官员他都不放在眼里,见了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过吕继简是吕相的儿子,而他的任务能否完成又得看吕继简的,所以他见了吕继简,倒是带上了几分讨好的笑容。
双方客套地寒暄了会儿,那供奉官有些坐不住了,便道出了他来这儿的目的:“实不相瞒,官家让奴婢千里迢迢赶来是为了筠州特品寒瓜一事。”
吕继简愣了下,“筠州”他知道,“寒瓜”也知道,可“筠州特品寒瓜”他怎么不知道?
很快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