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夏看她略微失望的模样,道:“你喜欢惊喜,那我去准备吧!不过,若是有一些可能跟居丧习俗冲突的地方,你会不会生气?”
曲锋去世已经十个月了,曲清江的哀伤之情也日渐变淡,虽然每每想到她的爹娘还是会觉得寂寥与伤感,可时间冲淡了哀思,她也走出了Yin霾。
她爹生前她就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孝心,很多为了彰显子孙孝顺的世俗规矩其实都是守给别人看的,那些生前不好好尽孝,等人死了才通过不吃rou、不喝酒等行为来获得“孝子”的美名之举,在她看来就是虚伪的。
故而心情已经逐渐晴朗的她并不会抗拒喝酒吃rou,她不会主动吃,更不会要求赵长夏不许喝酒吃rou。
“我不会,但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曲清江道。
“我会悄悄准备的!”
曲清江很好奇赵长夏这颗榆木脑袋会准备什么惊喜,对“周年纪念日”那一天的到来也十分期待,不过眼下还是得先关注一下曲嘉雨的婚事。
赵长夏第二天便进了城打听胡家的情况。
胡家在清江县并不算实力最强、影响最大的大户,比如跟县令结亲的尹家就比胡家的门第要高一些,虽然尹小娘子的爹只是一个八品监当官,但也是进士出身的,是胡助教这种靠捐款得到的官户所比不上的。
但因其助教的身份,倒是有不少读书人认识他,所以赵长夏只需在读书人经常出没的地方,稍稍打听一下就能得到不少信息。
胡助教名“胡闻”,年四十有五,虽然是州学助教,但他其实没什么才学,因此只是挂个头衔,实际心思都在经营自家田产,与结交州县的官户上。
他有一妻三妾,子女五人,但两个儿子皆是正室所出。
长子胡惟实,年二十有二,娶了县丞的外甥女为妻,还未有子嗣。他是州学的学生,去年八月也参加秋闱考试,但落榜了。——赵长夏隐约明白了当初曲铭是怎么搭上县丞这条线,贿赂了他的。
次子胡惟务,年十九,是明德书院的学生,曲湖、曲源等人的同窗。左邻右舍都说他比他大哥聪慧,但同时他的性子也比他大哥顽劣。
他喜爱蹴鞠、打马球,常常纠集一群跟他一样好玩的学生玩蹴鞠、打马球。他也喜欢参加酒会筵席,曾经大白天的在瓦舍里喝得酩酊大醉,打伤了说书人,被其父揪了回去,所以他是众人眼中标准的纨绔子弟。
但他也不是没有优点,很多读书人虽然不喜欢他把书院闹得乌烟瘴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人性格豪爽大方,也十分仗义,哪个同窗遇到了不平事,他就帮人出头,因此基于他的家世与热心肠,基本不会有人说他的坏话。
这一点,赵长夏已经深有体会了。曾经因为曲源跟曲湖等人私下嘀咕对她的不满,他就出来替他们打抱不平了。
说好听点确实是豪爽仗义,但说白了就是不能明辨是非,只凭关系的亲近便贸然站队,这一点很容易被人利用。也不知道那次蹴鞠被她跟吕继简打脸之后,是否有所改变。
赵长夏又稍微打听了一下他的私生活,得知他有一个婢女,但在外还是颇为洁身自好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看不上外面那些庸脂俗粉。
……
赵长夏将她打听到的这些告诉了曲清江,后者问:“那胡家的女眷可好相处?”
“胡家两个儿子都是正妻所生,所以正妻的地位牢固,那三个小妾并不敢翻出什么风浪来。不过胡大的妻子是县丞的外甥女,为人多少有些倨傲。”
曲清江叹气:“阿雨是那种受不得气的性子,若是跟对方起了冲突,那真是两个火药桶炸一块儿去了。”
她找了个机会见了曲嘉雨的娘“四婶”,将这些事告诉了她,道:“曲家的家世不比县丞家,只怕阿雨嫁过去了,妯娌关系处理不好便得受气。”
四婶道:“胡家的家世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过了,我也不希望雨娘嫁过去,可她阿翁执意要攀胡家的高枝,这门亲事也已经应下,怕是改不了了。我能做的只有多教雨娘一些夫妻相处之道,还有如何处理婆媳、妯娌关系,让她收一收自己的脾气……”
曲清江只要想到曲嘉雨嫁过去后便得小心翼翼地应对那么多关系,还得憋着不许表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和四婶道别后,曲清江回家找到了正在干活的赵长夏,然后轻轻地靠在她的身上。
“娘子?”
“我万分庆幸爹选择了招婿,我也很幸运能挑到你当我的‘夫君’,否则我无法想象一辈子都不能活出自我的样子。”
赵长夏从不拘着她,她也无需小心翼翼地去讨谁的欢心,更不用去处理那些麻烦的妯娌关系,跟大多数面临这些矛盾的女子相比,她实在是幸运。
赵长夏问:“阿雨的婚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三叔公与四叔父不会因为胡家的女眷就打消跟胡家结亲的念头的,在他们看来,阿雨只需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不给胡家任何休弃的理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