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纾丞手掌半拢着宽袖, 听到她的话,食指微动,不急不缓地说道:“儿子现在也知分寸,请母亲放心, 想娶她为儿子的妇人并非儿子一时冲动。”
孟纾丞挑明了话,冯夫人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可是她。”
冯夫人停了停:“你的妻子不说高门大户,但起码……”
冯夫人不想伤他的心,一时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孟纾丞低头一笑:“母亲放心,窈窈她家世再清白不过。”
冯夫人皱眉:“你寻到她的家人了?”
“虽不是累世官宦,公府侯门勋贵之族,但也是正经读书人第,过些日子情况再明朗一些,会告诉母亲,”孟纾丞抬眸看着冯夫人,“母亲,退一万步讲便是她出身不明,儿子也是这个想法。”
到镇国公府这个地位,已无需姻亲助力,更何况以孟纾丞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从前未遇到喜欢的,也不曾将就,如今遇到合心意,更没有要娶旁人,委屈心上人的道理。
冯夫人清楚她无法左右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大。
“你从前不会这样任性。”
“但这是儿子第一次自己想要的。”孟纾丞声音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
冯夫人却猛然一愣,心揪了一下,她自然清楚他这些年为了孟氏的辛苦,看着他好半响没有说话:“你可知你的妻子要承担什么责任?”
“儿子知道,窈窈很聪明,只要她想学,便能学得很好,便是她哪里做的不好,也无妨,有儿子在,谁又能小瞧她,欺负她。”孟纾丞难得与冯夫人说心里话。
旁人说这话,冯夫人只会觉得狂妄和年轻,但这是从她最优秀的儿子嘴里说出来,她从不怀疑他的话,更知道只要他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会实现,他说要为他心爱人撑腰便会撑一辈子。
冯夫人心头纷乱,但沉下心,仔细想想,从他第一次反常地领了女子回府,她好像隐约就察觉到事情远不止如此,当时未阻难过问,现在又从何干涉。
孟纾丞从正厅出来,径直出了院子。
离院子还有一段距离,他停驻脚步,朝不远处的树杆看去,身后的侍随被他抬手示意退下,
夜色黑漆,烛光暗淡,树杆后的一抹亮色格外醒目。
忽然没了动静,卫窈窈有些疑惑,忍不住探头,对上孟纾丞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慌张,嘻嘻笑着跑出来,小跑到他身边:“我来接你啦!”
孟纾丞神色舒展,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想起接我?”
卫窈窈努努嘴,眉眼俱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当然是今天很高兴啦!”
“那可是金矿诶!”卫窈窈嘴巴兜不住,都不需要孟纾丞猜,自己就先说出来。
孟纾丞笑着说:“就这么高兴?”
卫窈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高兴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孟纾丞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头亦是满意,走在她身边,替她挡了风,一边听她雀跃的声音,一边回到卧房,想起母亲问他,要是不娶她会如何?
他想,会再无生趣。
初六回镇国公府。
不过才离开了六七日,当回到沉楹堂时,卫窈窈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怀念。
陈嬷嬷看她满足地躺在暖阁里,笑了笑:“过会儿瞿嬷嬷要过来,娘子别急着休息。”
瞿嬷嬷是府里绣房的管事嬷嬷,过几日卫窈窈要随冯夫人去御陶楼听戏,专门来为她量裁出门的新衣。
“陈嬷嬷你去过御陶楼吗?”卫窈窈歪靠着迎枕好奇地问她。
陈嬷嬷笑道:“我哪里去过,这回是沾了娘子的光了。”
早年她在冯夫人身边服侍深受她信任时,也跟着去过不少地方,但那时候还没有御陶楼,等后来御陶楼建成,她又在沉楹堂做事,孟纾丞出门都是护卫随侍,用不上她。
卫窈窈说:“那我们一起出去见市面。”
陈嬷嬷笑呵呵地点头。
京城码头
一只不起眼的商船靠了岸。
梁实满和陈宁柏下船,带着抬着箱笼的侍仆们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地,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要做什么。
越往北越冷,梁实满打了个喷嚏,吸着鼻子说:“京城到底不一样。”
虽然严寒,但也真是开了眼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人,可真热闹啊!这还只是个码头。
陈宁柏看着茫茫人海,悻悻地点了点头。
梁实满拿着帕子擦鼻子,忽然脸一凉,他仰头,扑簌簌地雪花朝他洒来。
下雪了。
一旁的红玉着急忙慌地找出油伞为他们撑上,随后引来了路人的注目。
梁实满被人看得不耐烦,牙齿磕着牙齿,抖着声音说:“红玉把伞收起来吧。”
红玉左右看了两眼,好像只有他们在打伞,真是奇怪!
陈宁柏记得他曾在书里看过,说道:“北地的雪干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