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越发冷,先上车吧!”宸王拉住了呆呆往前走的薛云泽。
见马车已经到了近前,薛云泽便随宸王上了车。刚坐下,宸王顺手将一个手炉递给他。
“那个骰子……”薛云泽看着宸王,“是王爷的手笔吧?”
“是。赌桌之上,靠运气,也靠本事。若没有些真本事,仅寄希望于运气,是不可靠的。赌庄是如此,赌庄之外也是如此。”
薛云泽取下了帷帽,定定的看着宸王,“王爷带着我去逛赌庄,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算是吧!人心险恶,你太良善,今后凡事要多小心。”
薛云泽一时心口酸酸的,鼻头也霎时发酸,眼中泛起chaoshi的朦胧。
从未有人这样认真的教过他,父亲只是将他养大,让他成为可以随意摆布的玩物。
姨娘所知匮乏,困于后宅的方寸之间并无什么能力,也往往只会劝他顺从来换取生存。
“你有没有想过,纪云或许在骗你?他和赵大若是在设局,拿了银钱,两人都消失了,你待如何?”宸王问道。
“啊?”薛云泽微微蹙眉。
一心救人,他的确并未想到倘若那是一场骗局……
赵大也好,纪云也罢,这名姓只是两人的一面之词,有可能是假的。
如此一分别,还真有可能再也不见。
而赌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也有可能一同设局。
“我本也不缺伺候的人,若纪云真是骗我的,就当我是太傻,丢了五百两银子吧!”
“或者他们图的不是银钱,而是算准了你善良心软,处心积虑将人送到你身边呢?”
“我……我也没什么可图的啊!”
“你是薛家的公子,薛恒是已过世的郑相爷的门生,你大姐夫是安阳侯,二姐夫又是如今的新贵贺家的公子,怎会无利可图?纵然今时今日你身上还没什么可图的,今后呢?”
“我……”薛云泽咬着唇,心思百转。
的确,他还是想的太少了,总不将人往坏处想。
“王爷是看出什么不对劲吗?”
“倒不是,只是提醒你,凡事多思,勿要轻信。不要因为良善,给自己埋下隐患。”
“那岂非不能起善心?”
“若真要用自己的善心,便要仔细想好如何处理方才妥当。纪云的事,你想过今后当如此处理吗?你帮了他这一次,可却还没完。”
薛云泽仔细想着纪云家里的事,纪云还有一个婆母和女儿,以后哪怕跟着他,只怕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家人。
而赵大好赌成性,能将纪云卖掉,今后无银钱再赌了,很可能将宅院和女儿也卖掉……
甚至于知晓纪云的所在,还会继续纠缠,或用母亲女儿威胁……
纪云的困境,确实让他深感无力。
“还请王爷为我解惑。”
“他的困境在于赵大,赵大活着一日,他们便逃不开桎梏。”
“可赵大也不能死。”薛云泽急忙说道。
赵大固然可恨,可也不能直接弄死赵大,一来弄死一个人是草菅人命,二来,赵大一死,孤儿寡母也守不住家产。
“是啊!赵大不能死,不过要打发他,也不能。或是徭役,或是让他入狱,都能暂时解了纪云的困境。赌红了眼的人,不小心冲撞了贵人,也是寻常事。”
“确实是法子,可也治标不治本。”薛云泽叹息了一声。
其实这里面有很多问题,比如赌庄能存在,比如男人为尊,而女子和双儿卑贱……
倘若女子、双儿和男人生而平等,那么男人就无权随意卖掉嫡妻。
若是女子、双儿有等同于男人的权利,可以另有户籍,不依附男人依旧守得住家业。那么女子和双儿或可不成婚,即便成婚,也不惧丧夫或是和离。
“那你觉如何能治本?”
“男女双儿生而平等。”
“你倒是真敢想。”宸王揉揉他的头,“可这种事,也就想想而已,你我都无力更改。”
“是啊!痴人说梦。”薛云泽苦笑。他也只敢做做梦罢了。
他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大权在握的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他又如何敢想。
“王爷是真的觉得我荒唐吗?”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
“生而平等,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绝对做不到。即便有心改变,却也需要很长久的岁月。不过,竭力而为,做一些改善,未尝不可。”
“倘若握着天下权柄的是王爷,王爷会愿意去做吗?”他直直的看着宸王的眼睛,探寻似的,想要顺着那双幽深的眸子往灵魂深处探去。
宸王有瞬间的呆愣,“你这个话啊!但凡换个人问,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来套我的话,想谋害我。谨言慎行,有些话可是要命的。”
“这里没有旁人,我若非要问个结果呢?”
“你可听说过我母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