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就跟没注意到似的继续跟陈县令交谈,“不愧时县令大人,事实确如您所言,此物制造过程甚为繁琐,又需掌握一定的机关奇巧,因而成本极高……”
她没说的是制作油纸伞的过程中存在一个可以颠覆时代的发明,那就是纸,但纸这个东西事关重大,当初因为急需用钱,且造纸成本低廉,又恰逢Yin雨连绵,在蓑衣的启发之下才兵行险招。
目前而言她只敢传授给签了卖身契的奴隶,就连那些富商也不知晓那东西的真正用途,而油纸伞上那层薄薄的桐油更是模糊了纸的特质,那就更无人敢将它往记录文字上想,即便是如此,苏酥目前也不敢大规模生产此物,毕竟这是一本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的小说。
还是小心为上。
苏酥接着道:“但此酒并非如此,非但可大规模生产,亦能根据酒质品级划分不同价格区间,从而面向更广阔的的人群。”
她说话间注意对方脸色,见陈梁依旧面无表情、不乱分毫,没有被可预见的金钱利益冲昏头脑,心中不禁对此人的品行点了个赞,试探道:“大人,您觉得草民之言如何?”
陈县令晃了晃手中的兽口酒杯,那浓郁的酒香随着细微的气流溢出被口,过了很久后才不疾不徐问:“你是想让我帮你打通蓬莱县的酒水要道?”
苏酥微微摇头,“非也,只需要大人您在关键时刻帮草民一把即可,草民愿出五成利益于您,如何?”
一下子砍去一半,她是真的有点rou疼,但相比于之前只剩十之一二的收益,苏酥心中舒坦不少,且她所求并非眼下这点钱财,为了长远计划,她不得不小心翼翼按捺住自己那颗财迷的小心脏。
“若本官不答应呢?”陈梁自称陡然变回去,冷睨看人的样子,让苏酥想起了马背上的陈月华。
她回:“利人利己,草民想知道大人为何拒绝?”
依照她这个月的观察,大启朝并非后世那种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国度,且不存在官商勾结之说,这片国土上的财富只按照籍品等级分配。
哪个达官贵人底下没有经营一批产业?与固守老本相比,他们更在意的是财富的剥夺与不断积累。
陈梁冷声反问:“你觉得有利可图,本官就一定要帮你?”
不算大的屋内在这句话后逐渐安静下来,吴文松酒水也不敢喝了,紧张地注意着自家大人的神色,而墨砚则依旧不紧不慢斟着酒。
苏酥闻言却笑了,“不曾。”她说:“草民只是想不通而已。”
陈梁见她没有咄咄相逼,语气也缓和了些,“本官不缺那点钱财,为何要多此一举?”
苏酥:“大启律令中可用钱财捐官,难道大人您不想官升一品?”
陈梁迟疑了一瞬,忽然将手中酒盏重重一放,厉色道:“小小庶民,本官为何要告知你这些?”他站起身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负手道:“念你是初犯,又有悔改之心,既然已经将玉佩还回,本官并不想太过苛责,日后好自为之!”
“且慢!”苏酥叫住要走的人,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敛起了汹涌晦涩,旁边的墨砚颤了颤眼睑,放轻了呼吸。
“县令大人不贪图钱财官爵,实属让我敬佩,但……”她站起身,用平静到微微泛冷的声音说:“难道连命大人也不贪吗?”
“哗!!!”
刀剑出鞘,吴文松双眼瞪若铜铃,将锋利的剑尖对准找死的青年,“你竟敢公然威胁县令大人?!”
陈梁也沉着脸看她,企图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到忐忑、害怕抑或紧张的神色,然而面前之人却只是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冷静出奇得让人感到一丝丝诡异。
此时此刻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窗棂正有数不清的水滴从木条缝隙间喷溅进来,滴滴答答的,吵得人有些心烦意燥,刚晴好的天似乎又要进入下一轮的绵雨之季。
柜台后的帘子倏然动了动,一个三岁大的小女郎猛不丁从门后冒出头来,她手里正小心翼翼捧着一根泛黄的蜡烛,烛火的微光刹那间将屋中场景照清,那晃眼的剑刃映入女郎黑白分明的眸子,吓得她直接将蜡烛跌落了地上。
墨砚暗道一声糟糕,忙不迭跑过去把人抱起来轻哄,女郎却不看他,哆嗦着唇瓣极力忍耐住没哭。
吴文松手里的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望向自家县令求救。
陈梁示意他放下来。
没有了剑拔弩张地气氛,一时间屋内的情况有些微妙。
地上的烛火顺着接地而走的冷空气颤颤巍巍地跳动着,墨砚把女郎抱到柜台后面,又找出一把油纸伞带着人出了大堂,小女郎不肯走,哇哇哇的哭声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飘回众人耳中。
苏酥揉了揉眉心,适才眼中升起的危险与晦暗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她笑了笑说,“我想跟大人做一笔交易,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吴文松再次戒备起来,下意识跨走一步挡在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