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郊外,屋宇越零落荒凉,近白石河岸就只剩三两间。
一座破庙就夹在这些许茅屋当中,院墙塌了一多半,远远望进去,能瞧见武圣云长花绿交错又斑驳残破的雕像。
是座关帝庙。
尚未至门前,大猞猁便尽职尽心地解释:“方才路过的那两间院落就是司马先生的住所。”
嬴舟:“司马先生?”
“他是城里教书的夫子,在这住了有好几十年。别的什么喜好没有,只生来爱读书做文章。”小猞猁边走边道,“听闻早年跟着一位厉害的诗文大家求学,那位大诗人过世后,他便来了白石河镇,平日里看书习字作画,偶尔也做学堂。”
一旁的兄长颔首补充,“是个鼎鼎有学问的人。”
很快到了关帝庙外。
还没等入内,嬴舟就觉察到一股充满敌意的灵力正威胁着挡在其中。
大猞猁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放着嗓子喊:“老司马!”
“你在里边儿吗?我们老大要见你,快出来说说话儿。”
言语间已跨过了门槛,这态度压根不像是去与人交谈的,反倒像地痞流氓叫嚣着找人要孝敬钱的。
嬴舟刚进院中,只听屋内传出一个愠恼的中年男声。
“‘朝三暮四’你们两兄弟又想打什么歪主意?我告诉你,我们一家子便是死,也不会踏出这庙门一步!有本事,就自个儿进来!”
小椿闻之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大小猞猁一个叫“朝三”,一个叫“暮四”啊。
那朝三很尴尬:“老司马,你这可就太不给人面子了,我们老大是专程来寻你的,不过问几个问题罢了,作甚么这样大惊小怪……”
“你的老大?”对方一声嘲讽之极的冷笑。
“你二人尚且是个吞噬同族的败类,当你们头领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嬴舟和小椿便同时转了过来,动作一致地斜眼挑眉。
这神态表情甚是危险。
“不不不,两位老大听我解释!”
朝三本就畏惧嬴舟,当即万分慌张,“误会误会,都是有原因的。”
他弟弟暮四连声附和,“是那只狸猫先动的手!我俩也是出于自保才还击……那什么,反正大伙儿被困住了,满城又强敌环伺,不吃白不吃嘛。”
大猞猁小心翼翼地窥着嬴舟的脸色,“是啊……”
后者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庙内的人已冷声回绝:“告诉你们老大,老夫我无可奉告!”
朝三:“嘿,你……”
他蹭了一鼻子灰,显得颇为难堪。
但碍于旁人在场,又不得不努力做点什么挽回局面。
对他两人的劣行,嬴舟却并不着急过问,反而指指关帝庙,“那位‘司马先生’是什么来头?”
“他是只刺猬Jing。”暮四趁机想给自己兄长找补找补,答得颇为殷勤,“岁数不小了,还挡过了五百年的那场天劫,如今对修炼不甚在意,就惦记着再用剩下的几百年来专研人族的文章古籍,是个老学究。”
眼看嬴舟同小椿举步作势要往庙里去,大猞猁一面在旁引路,一面提醒说:“老大、大姐,您们当心着点儿,这老头儿别看修为不怎么样,仗着年岁大,搭出来的刺墙可不容小觑,扎人疼着呢!”
正庙的大殿不宽阔,纵向却很深。
只见关云长的雕像之下有一家七八口躲在角落,年长的那个约莫便是猞猁们嘴里的“司马先生”了。
其须发花白,一身青布厚棉直裰,形容沧桑瘦削,按照凡人的岁数,可能有六旬之长。
余下的则老少皆有,想来是他的儿孙。
一进正殿,嬴舟便发现迎面一堵黑墙拔地而起,几乎是呈密闭的方形,将里头的人安全地护在此内。
这墙时隐时现,隐时仿若无物,而现时便有细细密密的小刺附着其中,但不惹眼,不认真看很难察觉。
他仰首打量高处与四周,逆着白亮的日光,侧脸轮廓与身形体魄怎么瞧都还只是个少年,甚至比“朝三暮四”兄弟还要小上几岁。
司马扬实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么一个年轻人,毕竟听猞猁那副趾高气昂,逢迎讨好的语气,只当是个厉害的大妖。
“司马先生是吗?”嬴舟态度不错地开口,“关于白石河镇的这个术法,晚辈有些困惑想请教请教——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几位,如果可以,大家坐下来谈一谈更好。”
后者一声轻嘲,觉得着实可笑。
“后生,现在外面是个什么状况你不会不知晓。那些年轻力壮的妖忙着自相残杀以提升修为,我等卑弱Jing怪自知无能,仅是苟活下去已十分艰难,此时此刻要我相信尔等并无恶意,恕老夫怯懦!不敢轻易拿自己的家族血亲来做赌注。”
他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不卑不亢地送客:
“还请回吧!”
果然没那么容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