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大哥都不明白,苏悠月只是个外人,她又不曾受害,阿爹为何如此。夜里大哥说去劝阿爹,结果到了次日,父兄二人都不搭理我了。随后,孟安晴被流放,‘赤红之母’成了府中禁忌,我至死都不知道其中隐秘。”
公良瑾沉yin道:“此毒,我亦不曾听说。明日可一并请教大儒。”
“嗯!”颜乔乔飞速点头,心中涌动着急切和激动,恨不能插上翅膀,此刻便飞到大儒那里去。
公良瑾将一盏茶递向她,温声道:“父兄不说,你竟作罢——不像你的性子。”
颜乔乔心头微震,执杯的手晃了晃,荡出三圈涟漪。
“我……”她快速抿一小口苦茶,咬住唇,如实道,“我被韩峥带离青州,从此再无机会。”
静默片刻。
她听到他认认真真的声音:“抱歉。”
她忍泪,快速摇了摇头:“殿下不必说抱歉,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很好,一点儿都不难过!”
她弯起眼睛,冲他扬起灿烂的笑脸。
没细看他神色,她便匆匆起身,行礼告退。
待她半走半逃的身影消失,公良瑾垂目望向她留下的残茶。
半晌。
他负手来到阶前,温声交待左右:“新茶太苦,换了。”
第32章 昨日怠慢
颜乔乔一夜辗转。
天将明时,终于浅浅睡了一会儿。
听得主屋那边传来一丝开门动静,她立刻翻身而起,顶着两只黑眼圈离开厢房,快步迎向公良瑾。
今日天气有些Yin沉,他身穿深灰锦底乌云暗纹的长袍,外面罩着纯黑大氅,束发用的也是黑玉冠。
整个人气势稍显冷沉,颜乔乔有些吃惊,小心地抬眸望他。
视线相触,公良瑾颔首,浅笑。
他放缓了脚步,让她跟在他的身侧。
偏头,温声问道:“认床?”
颜乔乔看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
眸光清冷带笑的殿下,仍是素日平易近人的殿下。
“有一点。”说着,她不禁有些赧然。
其实睡不着的时候本该利用“秋瑟”道意来修行。只是她以为下一瞬间便能睡着,于是白白浪费了许多时光。
公良瑾侧身吩咐左右:“将我名下所有宅邸卧房更置为昆山院制式。”
“是。”
颜乔乔睁大眼睛,心脏没着没落地错跳了一拍。
“殿下……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公良瑾淡笑:“同样的错,岂可再犯——昨日怠慢了。”
颜乔乔心神一滞,涌起无限激荡。
得君如此,臣复何求。
*
大儒司空白的住处是一间简陋的庭院。
当初二十几名学生同时给他递上房契,他没看上繁华正街的七进院落,也没相中闹中取静的临湖大宅,更不喜边郊的温泉庄园。
偏偏就选了这一处邻里养着打鸣大公鸡的破落院子。
公良瑾与颜乔乔上门拜访时,司空白正叉着腰、扯着嗓子,与邻居大娘对骂——骂那天杀的大公鸡打断他的梦中洞房。
莲池事件之后,苏悠月已被大儒无情逐出师门,去向不知。
颜乔乔跟在公良瑾身后,老老实实行了礼,闭紧嘴巴,听着少皇殿下与满心不爽的大儒寒暄客套。
没多时,司空白便被公良瑾哄得心气舒畅,愉快地挑着眉、捋着须,放下荷花池畔的恩怨,将这对宿敌之徒领入屋中。
坐定,公良瑾简要道明来意。
一问离魂症,二问赤红之母。
颜乔乔攥紧双手,盯住司空大儒那张熟悉的老脸,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无论哪门课,眼前这位皆是泰山北斗,该不至于被这两个小小的问题难倒……吧?
听完来意,司空白缓缓眯起了一对智慧深邃的眼睛,道:“算你找对人了。”
颜乔乔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离魂症嘛,”大儒抄起手,感慨道,“在我云游四海讲学之前,世人甚是愚昧,将此症归因于鬼上身、妖邪附体,烧死患者了事。”
公良瑾倾身道:“您老功德无量。”
大儒谦虚地摆摆手,双眼更是弯成了一对老月牙:“不足道哉!如今嘛,对此异症倒是有些小小的心得。倘若是魂体不安,睡眠时频感魂魄离体、梦魇缠身者,服安魂汤、镇魂丸,令心肾相合即可。此为辅药。”
公良瑾颔首,颜乔乔有模有样地学。
“如少皇瑾所言的情形嘛,有些难,汤药起不到太大作用。”大儒道,“不过,却也不是无法可解。”
颜乔乔连连点头,双目灼灼有神地盯着大儒,摆足了在黑木楼应付夫子的架势。
大儒捋须道:“我有一梦修老友,可渡你潜入患者梦中,帮助其中一魂杀死另外一魂,便可根除异症。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