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陆醒就憋屈,再想到晚晴更憋屈。憋屈来憋屈去,文书也看不下去了,把笔纸往桌子上一丢,叹了今天第十二个气。
“你若真是看不顺眼,某大可以去把齐谐的房顶掀了。”外面的人听见他叹气,一边反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走进来。这人一身西装笔挺,生得也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正是习瑛。苍撑着额头懒懒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敢掀,那摊子我不帮你收,你要活腻味了自己找楼跳,别死我院子里。”
习瑛被他这么说得憋了一声笑,道:“某可是连齐谐的门都进不去,没有大人的帮忙,某还死不了。”
苍懒得再理他,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习瑛翻着手里的文件,问道:“几日前砍伤潘莫的那只蜘蛛,大人想要怎么处理?”听到这种正事,苍不得不直起身子来,只是脸上写满了不乐意的表情,颇为冷漠地问了一句:“那蜘蛛呢?”
“已经关在牢里了。”习瑛答道。
“哦,那就交给你吧。”苍随意地摆摆手。习瑛一愣,不免问道:“大人不怕某杀了它?”
“它伤人在先,本就是有罪过的,死了也不冤枉。不过潘莫的伤你要多注意一些,看看有什么法子能把那伤治了,毕竟人家也是普通人,莫名其妙被个妖怪砍了,没闹过来就已经是万幸了。”苍说完打了个哈气,看起来乏力的很。习瑛得了允便也没再说什么,翻着资料打算往外面走的时候,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使者,见着苍,“噗通”一声跪下了,脸上神色颇为惊慌地道:“大人,小姐回来了”。
这个“小姐”自然指的是晚晴。苍“咦”了一声,随即“嗖”的一下站起来,同习瑛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急切地向那使者问道:“她在哪!”
“在前晨堂等着。”使者不敢隐瞒。前晨堂是山神议事的地方,苍想不懂晚晴为什么要这样正式的见自己,但还是急切地往外面走。习瑛见他奔出去,便也跟了上去。前晨堂离他所在的地方不远,但这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苍觉得自己就算用跑着都显得慢。而当他终于奔到前晨堂,看着堂里那个等待他的熟悉的女孩子的时候,苍激动又欢喜地唤了一声“晚晴”。
他的晚晴回来了,他最爱的妹妹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苍以为是这样。
然而晚晴抬起头看他,她眼睛里的光不太一样。苍从没有想过他的妹妹会有这样坚毅的眼神,苍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只见晚晴双膝一弯,居硬生生跪在他面前,膝盖磕在砖石上的声音,在此刻空荡的前晨堂里传得脆生生的响。
苍如同石像一般呆愣在原地,从身到心,仿佛被一大盆冰水浇了个透彻。
他知道他输了,他没比过石朝泉。
习瑛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兄妹这副画面,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回避,然而苍忽然叫了他,声音高亢又冰冷。习瑛只能停下来听他说话,便毫不意外的听到了苍冰冷的命令他去杀了石朝泉的指令。
整个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你杀不了他。”晚晴却开口了,声音不卑不亢的冷静,“他现在还在齐谐那里,你杀不了他。”
苍的手握成了拳头,他的嘴唇都在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发狠道:“他早晚会出来。”
晚晴依旧不怕,道:“但是,如果当他从齐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我了呢?兄长还要杀他吗?”
苍的眉头一皱,疑惑道:“不记得?什么意思?”
“我有委托给店主大人,如果我三日之内不曾回去店里,他会消除石郎关于我的所有记忆再放他走。到那个时候,兄长还要杀他吗?”晚晴的身子有些颤抖,她的目光殷切又决然,显然是在做最后一赌。苍的脸上倒是平静下来,他像是在思考这种情况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一般,半晌才问道:“陆醒能遵守吗?”毕竟他们都是人类。
“齐谐从来都是拿钱办事的吧,我的委托费都交给他了。”晚晴笃定。而她这么一说,苍才注意到晚晴的发型有些不对——那根晚晴最喜欢的簪子呢?那根祖母送给晚晴的簪子呢?
“你……!”苍只觉得一阵胸闷,气得恨不得扬手打她。
晚晴看着苍抬起来作势要打的手,她知道苍心里不好受,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她撇撇嘴,努力镇定下来,道:“所以我会回来,我保证再也不去见他,再也不管他。我会好好地呆在山里,听兄长的话。但是,兄长就放石郎一条生路吧。人的寿命那么短暂,兄长就让石郎好好过完一生吧。”
晚晴的话太恳切,苍的眼睛里闪烁起来,大约是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兄妹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是在考验对方的耐性一样。而倏然,门外忽然有使者闯进来,几乎是跑着跪到苍的面前,急切地道:“大人,那石朝泉回来了。”
晚晴猛地转过头看那使者,不敢相信他说得话。苍也是猛然一震,向前两步气愤又急切地质问晚晴,道:“你不是说他在齐谐吗!”然而晚晴没有回答,她死死地瞪着那个使者,仿佛要把那个使者瞪出个窟窿来一样。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