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什么?”
我翻开餐本,道:“吃面怎么样?”
庞经理立刻推荐一道豆腐面,又介绍好几样菜。照着我自己的习惯,就随便安排了,但是檀谊沉吃不多,叫太多菜,他必定看不惯。便只要了两碗面,两道菜。庞经理记下了,又建议:“前天进来几瓶福橘酒,带有橘子香气,爽口,一并上来怎么样?”
檀谊沉道:“不用了,今天不喝酒。”
庞经理隐约看了看他的神气,似乎原来有要说的话,一下子吞回肚子里。他笑容不减:“好的,那么请稍等,一会儿就为两位上菜。”
终于他走开了。我才感到几分闲适的心情,就笑了笑:“这边才开幕两个月,你就来过这里了?”
檀谊沉却道:“我以为你知道这是谁开的。”
我耸耸肩。虽然早已经猜到了,也还是问道:“刚才你报的是谁的名字?”
果然檀谊沉答道:“我姑姑。”
我微笑道:“她叫作玫瑰,很美的名字。”
檀谊沉道:“她没有真正取过一个中文名,她母亲是美国人,为她取名Rose,我爷爷收养她之后,直接翻成中文使用。”
好像他们这样在外国的华裔家庭,在家里,每个人出生会取一个中文名,另外有个英文名,方便外国人称呼。就连我家里也是。在国外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同学可以准确读出我中文名的发音。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也并不算真是无缘无故的,头脑里就浮现那本记事本的内容,闪过了一个英文名。我自怔住,脱口:“Lu……”就看见檀谊沉神色微动。我顿了一顿,道:“这是谁的名字吗?”
檀谊沉看着我:“这是我爸的英文名。”
竟是他父亲的名字?我倒要愣住。马上听见他道:“你从哪里听见说起来的?”
我脑筋迅速地转了转,面色不改地道:“上次在一个酒会,唔,你伯父也出席了,隔着不算远的位置,我听见他跟一个什么人说起来。”
檀谊沉静看了我一眼,道:“哦,原来你听力这么好。”
我干笑了两声。倒是,我见他神情还好,思考了几下,感到机不可失,便问道:“你爸爸回来过没有?”
檀谊沉默默不语。我对他笑了一下。他才开口:“大概没有。”
我问下去:“他一直在lun敦?”
檀谊沉语气平淡:“前阵子他在贝尔法斯特,他有一艘帆船,每天出海。现在冬天了,大概离开了,可能回了lun敦,也可能在布莱顿。”
简直想不到他父亲是个这样不羁的人。我愣了愣,就觉得需要说话,然而脑袋空白:“唔,你爸爸真是,真是爱好自由。”
与檀谊沉对上视线,我马上有点窘起来。然而他听了,仿佛认真似的想了想。他道:“你说得对,他一向很自由的人。所以他会离婚是必然的,他无法长久待在一个地方,他一些女朋友们也常常受不了。”
这时候,菜上来了,就中断了谈话。檀谊沉拾起筷子。他绝不会一面吃东西一面说话的。我也只好按下满肚子的话。后面吃了差不多,我们没有继续坐,未免听讲迟到,就赶着走。我迅速拿起账单,这次不打算又让檀谊沉请客,近日在外面吃饭,总是他付钱。无论跟什么人一块吃饭,通常不叫人破费,要是对方自愿出钱,也不会答应,因通常出于我的邀约,请一请客,并没有什么。就算交往的关系,我也认为应该我来请。要照着檀谊沉的习惯,在哪里不是吃饭,要不是我,大概他平常不太主动上馆子。
檀谊沉却道:“账单给我吧。”
我笑道:“这次我来付,不能总是你请客。”
檀谊沉听了,道:“也不必我请客,你更不用付钱。”仿佛感到奇怪:“到我家里吃饭,为什么需要付钱?”
我呆了一呆,张张嘴,但是半点反驳不了。他拿走我手上账单,就往前走了。我默默地跟上去。果然,庞经理接过账单,看也不看,就收下来。他恭恭敬敬地送我们出门。走开了几步,我回味着他前面的话,心头不禁一甜,又一想,难道这就算到过他家吃饭了?我一顿,这可能不算数。
我忙赶上前面檀谊沉的脚步,脱口道:“你还带过谁来这里吃饭?”
檀谊沉似乎一怔,他朝我看来一眼,也说不出那眼神的意思,他口气冷静:“这里才开幕两个月。”
我讪讪地笑:“哦。”
檀谊沉又道:“今天我也是第一次来。”
我忍不住酸溜溜的口气:“你家里也不只这家餐厅。”
檀谊沉不说话。我便也安静下来,心里对自己的莫名其妙懊恼。走了几十步,我叹出一口气,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我默了一下子,道:“大概还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檀谊沉也还是不出声。我偷看看他,就伸手拉了拉他衣袖底下的手指。他略瞥来一眼。我便握住他的手。我道:“抱歉。”
檀谊沉才开口:“为了什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