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全是我二姐官司进行期间的事。她很少提及小孩子的情形,偶尔几句,譬如她喂了糖水,没有吐出来了,或者喂了面条,十分琐碎。最后,一开始夹住照片的那页,只写了许多事项。第一:牛nai睡前,早上不喂,水温七十度。第二:吃萝卜会吐掉,切细剁碎了不会。rou饼也要剁烂。第三:可以喝糖水,蜂蜜一小茶匙,小马克杯满的温水,买Rowse。第四:葡萄一次给一颗,第五……统共罗列了好几十项,仿佛要给什么人记住似的。
我感到心情一阵复杂。
旁边安东尼问道:“怎么样?”
我道:“唔,这是你妈咪的。”就去看他。
安东尼面上倒不怎样惊讶。他道:“我在封皮看见刻的名字了。”
我合上本子,果然封皮右下角,刻有我二姐名字的英文缩写。又听见安东尼道:“妈咪知道我拿走记事本,不知道会不会生气。”顿了一顿:“但是她也有可能不会发现,要不是因为搬家整理,根本找不到了。”
这话也没有错。我抬了一下肩膀,道:“我倒觉得你不把头发染回去,她才会生气。”
安东尼不说话,那神气仿佛烦恼似的。他低哝着:“昨天刚染好的。外婆也说好看。”就朝我看来,清清喉管,问道:“小舅舅,你看完了,你觉得怎样?”
我把记事本递回去。头脑飞快地思考了几下,就决定装作对我二姐的事情不知情。也不全部谎话,与檀谊沉认识之前,根本我对二姐前次婚姻的事不了解,到现在也绝不算清楚了。无论如何我不便作为向他吐实的人。
我便道:“不怎样。唔,这是你妈咪的日记,我们这样偷看,其实非常不道德了,又要查她的隐私,不太好。”
安东尼闷声道:“我知道了。”
我顿了一顿,婉转地建议:“也许你可以问问你爹地。”
安东尼叹气:“要是我问了爹地,等于妈咪也知道了。”
我看着他,倒想起来前面他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有个哥哥或姐姐,不禁疑惑:“那你又怎么会觉得照片上的婴儿是你的哥哥,或者姐姐?”
我道:“也不一定这是你妈咪朋友的孩子。”
安东尼不说话,突然他去开了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本旧的童话书。他打开来,从中拿起一张明信片,要我看看。这明信片样式十分特别,长方的,纸材上等,那颜色是很浅的水蓝,有的已经褪掉了。在正面的是几株粉色的月季,背后除了收件地址,写字的位子倒用了画笔胡乱画了蓝天白云。
我抬起眼,看着安东尼:“这是?”
安东尼面颊倒有点通红起来:“唔,我画的。”
我道:“……哦。”
安东尼神气马上严肃:“小舅舅你听我说,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印象,在我小时候,有一年妈咪生日,等她晚上回来,我和爹地要给她庆祝,通常她九点到家,我和爹地在这之前去取礼物,想不到妈咪提早回来了,但是她一直待在房间不出来,爹地开门进去,我偷偷地看见,她把一张什么放进抽屉里,然后抹了眼睛!隔天我偷偷开抽屉,就看见这张明信片,空白的,什么也没写,只有我家地址。我把它拿出来,在上头画画,被妈咪看见,她很生气,打了我一顿,她以前从没有打过我,以后我怎样调皮,她再也没有像是那次对我发了那么大的火。”
我怔了一怔,看看手上的明信片。听他说下去:“为了这张明信片,妈咪打了我,我很生气,趁她出去,把明信片藏了起来,她找了很久,但是一句也没有问我。我也不敢承认。时间久了,妈咪不找了,我也不记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张照片,马上想起当时的事。”
他道:“正好要搬家了,我有一堆装旧书的箱子,翻了半天,在这本童话书里头找到了。”就看住我:“小舅舅,我想弄清楚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就算是妈咪抱着朋友的孩子,也不会有这种表情,而且,她有好几本放旧照片的簿子,比这个更旧的也有,偏偏这张照片不收好?”
“这不是我,是谁?妈咪为什么要把照片藏起来?”
我一个也无法回答。安静了一会儿,我略叹气,问道:“然后呢?你查了什么?”
安东尼立刻去翻开记事本其中一页,立起来让我看:“这个电话号码,这是国外的号码!其实我会注意到箱子里有一本记事本,是因为我认得这种记事本,它这边角落有个符号,这是英国一个老牌子,我有个女同学安琪拉,她是英国人,我见过她用这种本子。”
我看了看纸上的那些数字,又看他。他兴冲冲地道:“我加上英国国码,拨了过去,有人接起来,一个男人,他是律师。”
我情绪不禁提了起来,就听他说下去:“照着我对我妈咪的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记住一个律师的电话,还是英国律师,大概他以前帮过妈咪做事。我扮作记者,报出妈咪的来头,假装我已经知道她以前一个秘密,也知道他知道了。大概他觉得无所谓,倒又说他跟妈咪有很多年没有往来。”
我略皱了一下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