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长莫及,管得大舅母,也管不得大舅母娘家。大舅母对这宫里的人和事几乎一无所知,却还满心期待着送个侄女过来。这姑娘若真是美貌性情又讨人喜欢,入了皇帝之眼,只怕……”第一年都未必能平安过去,最好不过就是跟她一个下场。
后面这话难听又残酷,元春就及时住口了。然而画外音莫说消息灵通又机敏的宝钗,连凤姐儿都听了个真切。
这妯娌俩对视一眼,凤姐儿忙道,“娘娘莫要忧心,日子还长着呢。”旁的真是没法儿劝,荣府除了拿些银子,也帮不了贵妃什么。
宝钗则再一次感觉到了贵妃的真心:当初贵妃拦着她入宫,应该是存了善意的。反正她现在过得不错,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凭自己这相貌,不是自夸,若是进得宫来说不得这会儿已经入土了……
因此宝钗虽然没说话,但她的感激之情通过双眼完整地表现了出来。
元春拍了拍宝钗的手,对着凤姐儿和宝钗道,“你们能体谅我的苦处,我就心满意足了。”
从凤藻宫出来,凤姐儿和宝钗都装了一肚子事儿,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有什么好说的,都到了这份儿上……回去一五一十都禀给老太太听吧。
别忘了这会儿老太太还扎着针呢,两个孙媳妇学完舌,贾母也沉默良久,她是整个荣府包括贾赦贾政在内,最能揣摩王子腾心意的。
别看贵妃好似有意摘开王子腾,实则王子腾就算起先被媳妇瞒着,后面知道了必然也是默许。原因无他,元春太有分寸也太有主意,王子腾的明示暗示,元春不一定会照做。
如果宫里要找个“内应”,王子腾必然会选择蠢上一点但足够听话,或者说没别的靠山,不得不听他话不可的娘娘。至于这个娘娘往外递消息和外臣勾结暴露后能活多久,下场如何,王子腾乃是一品大员……会因为妇人之仁而有恻隐之心?他是无毒不丈夫啊……
所以王子腾在他碰壁或者自家不得不低头前,都不能指望了……贾母长叹一声:本来这世上就没有靠得住的靠山一说,还不是自家没人挑大梁,谁看都觉得她家好欺负。
贾母不用多思量,便非常赞许两个孙媳妇的决定:像王夫人那样,不肯面对现实,自欺欺人又是何必呢。
老太太斟酌了一下措辞,在晚饭前把大儿子贾赦,两个孙儿琏哥儿宝玉一起招了来。
明示了王家只怕指望不上,贾赦有话说,“咱家在西北的旧识连着几回来信说,王子腾在西北总是提起老国公爷,再说王家跟咱们家一直有渊源,那意思不就是咱家的人不在西北,那些老国公爷的袍泽和故交可以先听他的,跟着他行事嘛。”
老太太一点都不惊讶,“果然如此。”
贾琏是头回听说,诧异过后扯了扯他爹的袖子,“您怎么不说一声?”
贾赦此时占着理呢,当着母亲刻意来了回“混不吝”,“告发他鸠占鹊巢?琏哥儿和宝玉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鸠占鹊巢……虽不恰当,倒是形象。
宝玉忽然一笑,轻飘飘地补了一刀,“早觉着舅舅不甚亲近,待我和其余几个哥哥严苛,也是绝了我们这些小辈攀扯之心吧。”
不管别人怎么看,那个工坊其实就是黛玉的聘礼,王爷指明让他看顾,更是看在了旧日情分上。他自己的心血凭白让母亲拿走贴补另有心思的舅舅家,他能心甘情愿才怪了。
现在莫说他和他媳妇都不情愿,全家逐渐看清舅舅为人,也跟着不情愿,总归是件好事。
话说宝玉连着摔了几次跟头,从一个活生生的傻白甜进化成了淡漠理智的科研工作者。因为挣了大笔银子,连他父亲来信都不怎么再督促他读书,让母亲多管教他……按照王爷的话说,这也太真实了。
想到这里,宝玉嘴角轻挑,笑容里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嘲讽。不过父母不催了,书总还是要读的,考个功名下来,能免去好些麻烦。
得知宝玉这番变化,水溶自然十分欣慰:没白引导他。
而传来宝玉转变这个消息的,自然是荣府“财务主管”,小红她爹林之孝了。
捎带着林之孝还向水溶禀报:荣府已经在刻意疏远王家了,证据是荣府这阵子给王家的节礼面子上倒是过得去,但实惠远远不足。
以往荣府十分重视王家,节礼都要王夫人和凤姐儿亲自商量挑选。而这几次,包括王子腾之妻的生辰礼物,明显都是有面子但没什么里子的装饰摆件儿,头面衣料银钱这三样一概没有。
须知以往给王子腾之妻的东西多是荣府存下的好东西或者干脆是贵妃从宫中赏赐下来的贡品以及内务府特制的东西。
这封信看得水溶笑了好几次:荣府这是醒过味儿来了?他折起信笺,吩咐王松鹤抄送一份给王妃送去。
王子腾摆明了是把荣府当钱袋子,至于钱袋子被榨干……那又干他甚事?再换一个不就得了。
想想也是,王子腾早年被荣国公贾代善提携过,大概被贾代善气势所摄,在心里留了挺深的痕迹。结果风水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