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玉长吸了一口气,不明白玄解这个妖到底是怎么长出得血rou骨骼,还是说支撑着那具风流皮囊的内在其实是无穷无尽的傲气与自信,为什么天性就与他们这些寻常妖怪甚至凡人如此截然不同。
所谓山不来就我,我自然也不去就他——那不就只能散个一干二净?
谁知道老天爷怎么想的,非要给他安排这么一桩“孽缘”,既玄解不愿意相就,那少不得沧玉往前再走一步。
玄解有玄解过日子的法子,而沧玉有沧玉过日子的法子,他们互相迁就了几十年,早养成了一套默契非常的相处方式。这样的感情之事虽还是头一遭碰见,但要是说处理起两妖忽然尴尬的气氛来,绝不是头一次了。
沧玉很快就往外走去,他静静站在了巷口,这时行人已经少了,玄解没有等得不耐烦,然而更算不上愉悦,只是在仅剩的些许余光下看向了天狐,问道:“你在等什么?”
“你不是说,我对你说什么都可以么?”沧玉垂着脸,身影隐藏在巷子狭长的Yin影之中,很快天狐就走到了天光之下,如一阵掠过山水的清风,同样飘荡过玄解不解风情的身侧。他声音低沉,带着点促狭又冷静的笑声:“你虽然什么都没问我,但我遇上这种事,总是要给个说法的,不管你听不听,我都要告诉你。”
“我把它给你了。”
天狐的长发飞散在空中,他梳理得很齐整,那如乌鸦身上漆色长羽般的青丝飘零着,缓缓垂落在肩头,不是玄解魂牵梦萦的山间雪意,连笑起来的模样都带着三分陌生,混杂了些轻佻与挑衅的笑意,在沧玉的眉梢处隐隐约约浮现出来。
他真美。
玄解头一遭感觉到这惊心动魄的艳丽,这许多年来他能隐约从其他人甚至妖的目光里感觉到沧玉大概是生得十分动人的,然而他自己的感觉并不强烈,不过是顺眼与不顺眼的区别,这差距小得几乎难以分辨,他也未能完全理解美丑的真实概念。
然而就在此刻,玄解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居然还能再为沧玉跳得更剧烈一些。
玄解感觉到了喉咙正干渴地等待着鲜血,他眯起了眼睛。
接下来的路程谁都没有说话,沧玉与玄解迎着将晚的日头走到了舒瑛的家门口,书生正在收他放出来晒的书与字画,倒是杏姑娘远远看见了他们,神情有些复杂,抱了捆柴火后低着头往大厅里走去。她倒不是觉得沧玉跟玄解是坏人,只是略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稍有不慎暴露了身份,就不能呆在舒瑛身边了。
“舒兄,我二人贸然造访,还望不要见怪。”
沧玉走在前头,笑眯眯地看着舒瑛起了话头,俗话说,人逢喜事Jing神爽,他这会儿刚刚脱离了单身狗范围,连带着送出保留了四十多年的初吻一枚,说不上喜上眉梢,也多多少少有那么点眉开眼笑的意思,对上舒瑛说不出的和蔼可亲。
“啊——是恩公啊。”舒瑛急忙将手中的字画重新放回架子上,边走边整理衣冠,轻扫了下衣摆,匆匆迎了上来,“是小生不知道贵客造访,有失远迎。”
舒大娘拄着拐杖从厨房后探身出来:“瑛儿啊——是谁来了?”
“娘,是孩儿的两位朋友。”舒瑛将二人请进屋去,忙道,“请二位先在厅内稍坐片刻,我去沏茶来。”
沧玉笑道:“甚好,我正好带了茶点来。”
众人进了简陋的客厅,杏姑娘很快就泡了茶上来,她在后厨大概还听见了茶点的事,又拿了几个碟子放在桌上。
舒瑛看了看礼盒,又听沧玉方才所言,心中顿时明白了八九分,知道对方是给自己留面子,不由得暗道惭愧,面上并不显露,不想因这点小事坏了兴致,就亲自起身为沧玉跟玄解斟茶,又拿出茶点分食,见他们都啜饮了茶水后,这才问道:“今日二位来访,可是昨日有什么事未了?”
他这话问得很清楚,毕竟三人昨日才初次见面,于情于理都没有再上门的理由,只能想是不是昨天有什么话没说,或是有什么事没做。
“难道我二人就不能为结交舒兄而来?”沧玉打趣道。
“不不不——这是小生的荣幸。”舒瑛急忙摆手,生怕二人误解,解释道,“只是小生性情谨慎,故而有此一问。”
沧玉摇头笑道:“舒兄当真老实人,其实我此番造访,确实有些事想问一问舒兄。你知晓我二人才来渔阳不久,人生地不熟,没几个知心故友,我听闻渔阳近来出了些狐Jing鬼怪的传闻,恰好我与我这贤弟有一身本事,想看看能不能为渔阳分忧,只是寻不着个可信的人告知实情,这才来麻烦舒兄。”
“原来如此。”舒瑛恍然大悟,他昨日刚被沧玉跟玄解救下,看起来面冷心也冷的玄解姑且不提,对沧玉的性情倒是有几分知晓,顿时信了八九分,便道:“这事儿我的确听说过,只不过——”
他话刚说了一半,外头突然冲进来个梳牛角辫的小娃娃,莲藕似的小胳膊高高举起,手里攥着一封信,嚷嚷道:“瑛叔,我带了个好消息来,你这次要给我买糖吃。”
这小娃娃年纪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