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得的。
沧玉在外头看了会儿人参娃娃头顶飘摇的小花,想了想,才迈开步子进了厨房,玄解的火烧得太旺,屋里很闷,他就干脆站在门口略带困惑地问道:“谢通幽生病了,他怎么会生病呢。”
他这话并不是真的想从玄解那知道什么答案,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凡人当然会生病。”玄解镇定自若地说出了原因,这话半点不差,可未免太敷衍了。
沧玉半信半疑道:“做人这么不方便的吗?斩妖除魔都可以,还会因为一场雨就得病。”他想了想又开始自我说服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听说他小时候身体很弱,吃了君玉贤的药才好起来,说不准到这山上一时水土不服了,倒也是有可能的。”
玄解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放着柴火。
修道人投胎转世,并不是如寻常人那样三魂七魄都投进个活胎,而是分出一缕神识与原身联系着,寻个死胎投入,这样既不沾因果,又不惹红尘,全靠修为耗着新身体,年纪渐长就会想起陈年往事来,因而几乎都活不过二十来岁。倘若能堪破迷障,便能得道,堪不破,反倒耗损修行。
谢通幽轮回了几世仍是无果,他幼时生病,并不是真正风邪入体,而是修为不稳,维持不住新身躯,这也是为什么君玉贤追寻了他几世的缘故。他这一生本就是个死婴,全赖本身修行,怎会有疾病加身,如今得了病,就意味着他的三魂七魄逐渐往这具身体来了。
他在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
道人破功并非前所未有之事,今世了了之后,下一世谢通幽就会走真正的奈何桥,饮孟婆汤,百年的修为尽废,再无任何飞升的可能。
沧玉自然想不到谢通幽这短短三字脱口,包含得又岂止千言万语,一片真心。
等到他们的热水烧完,君玉贤也采完药回来了,似乎是有些诧异两妖竟能帮上忙,很是客气地点了点头道谢,又将草药拿出分好,取了一个药炉煎上,又拿大烧水的锅炖堆放了些像杂草的东西,声音平静缓和,听不出半点喜怒:“这是驱寒汤,二位待会儿多喝些,免得着凉。”
君玉贤很有耐心,看了这一锅再看那一炉,最后居然是大锅先煮好,他拿个勺子舀出四碗,自己先喝下一碗,然后再细心熬煮那炉给谢通幽的。
沧玉义不容辞——地灌了玄解三碗,他自己则努力喝了三口,没有吐出来全是看在君玉贤的面子上,吞咽的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地狱。
好在谢通幽的药很快就煮好了,君玉贤过滤出来倒了满满一碗,颜色之浓,气味之冲鼻苦涩,远胜那一锅驱寒汤。沧玉简直要给谢通幽点蜡,一时竟说不出这药是拿来治病的还是拿来以毒攻毒的,总之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谢通幽喝下去后说不准真能在梦里见到阎罗王。
“我待会再过来。”君玉贤看了玄解一眼,平静道,“你不妨先自己先练习一番。”
沧玉趁着君玉贤走远,本想把自己那碗也给了玄解,想想觉得不合适,干脆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你怎么了?”玄解问他。
“我……”沧玉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我不喜欢苦的东西。”
其实沧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对玄解说这些话,就好像他愿意告诉玄解自己忘记了过往一样,尽管对方压根听不懂,可吐露真心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也许隐隐约约之中,沧玉觉得玄解是可信的,虽然他的好奇心总是无穷无尽,但任何秘密都会淹没在他心里。
玄解轻轻“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一只千年狐妖怕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叫沧玉放松了些,眉花眼笑地看着他,温声道:“你往日不是总爱问为什么吗?这次怎么不问?”
“为什么要问。”玄解淡淡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能强迫得了。”
沧玉愣了愣,带着想辩倒他的气势道:“可我已活了这么久了。”
这场景实在是滑稽得有点可笑了,本该战战兢兢遮掩自己的沧玉变成了质问的那一方,本应理直气壮怀疑沧玉的玄解却成了解释的人。
沧玉偶尔会想,大概就是因为玄解本身如此与众不同,才使得自己愿意对他说出那些真心话来,毕竟哪有人愿意将自己埋葬一生一世,哪怕沧玉自己都记不全自己,可他仍想将那零星破碎的自我拿出来,撇开所有身份,让人看到自己。
而不是青丘大长老沧玉。
“那又如何。”玄解看着他,目光如同深潭,掀不起半点波澜,一瞬间看起来竟有那么些陌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会因为百岁千岁而有所不同吗?”
“这倒不错。”沧玉沉yin片刻,夸奖玄解道,“你想得很清楚。”
这句话并没有让玄解高兴起来,他眼中本来颇为明媚的亮光稍稍暗沉了些许下去,沧玉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见他神色不佳,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年轻人总是多少有些特权的,年轻的妖怪也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