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绣香囊,绣荷包,绣发带,如今连腰带也一并绣了,难不成以后连将军的外袍内衣也要一齐包揽?
只有家中不宽裕的穷人才会这么亲力亲为呢!
“知道你心疼我……”秦秾华笑道:“我也绣不了两年了,趁现在还能做,就多做一些。”
种玉前一刻还在埋怨她为将军花费太多Jing力,这一刻,就从夫人的话里本能感到一丝不安,改口道:
“夫人要是想绣,每年都能绣,何必赶在现在一起绣完?”
秦秾华微笑道:“你说得对。”
夫人从不反驳他们什么,种玉没伺候过别的主子,可是她知道,夫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她不喜欢夫人脸上此刻不真切的笑,先扶起她的前臂,再说道:“外边雪停了,夫人想出去走走吗?”
“……也好。”
在种玉的服侍下,秦秾华披上轻薄温暖的狐裘,缓缓步出室内。
天上的雪絮不知何时停了,绯红初阳照在惨淡雪地上,就像斑驳的一地鲜血。
秦秾华怔怔看着地上红艳艳的雪,那股莫名的心悸又回来了,让她胸口里一抽一抽地疼。
“夫人?夫人?”种玉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喊。
她回过神来:“……嗯?”
“地上什么也没有呀,夫人在看什么?”小姑娘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没什么,一不小心晃神了。”
种玉嬉皮笑脸道:“奴婢知道,夫人一定是想将军了。”
“……胡说。”
“奴婢才没胡说,夫人想将军时,神色都和平常不一样,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奴婢!”种玉神色得意,安慰道:“将军离去时,说了最早今日,最晚明日就会回来,夫人要是赶在将军回来之前把大带绣好,将军见着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秦秾华神色一黯:“大带染上了血迹,怕是只有废掉了……”
“废什么废!”种玉急了:“用红线在那里绣个眼珠子,再绣个螭或者蟒不就好了?夫人绣了这么久的大带若是就这么废了,不但我心疼,将军知道了也会心疼呢!”
秦秾华想了想:“也好。”
打定主意,她既想早日把大带绣好,又不愿再去看地上血一般的朝霞,转身走回内室,再次拿起了针线和大带。
烛光在缠枝莲纹灯罩后摇曳,为女子苍白的面庞增添了一抹血色。
她低着头颅,神情专注地绣着即将完成的大带,那只既在殿上挥洒过狼毫,也曾在江山棋盘上拨风弄雨的纤手,有条不紊地引线穿过暗紫色的织物。
针线穿刺间,一只峥嵘勃发的龙角在大带上初见端倪。
种玉一惊,刚想提醒她螭的头上没有角,看见她沉静的神情后,带着狐疑吞下了自己的声音。
内室安静无声,偶有一声烛火噼啪。
秦秾华想赶在秦曜渊回来之前绣好大带,可是,直到她的大带绣好,直到天边的落日被高悬的圆月取代,直到她等得浑身冰冷,腿脚发麻,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攥住她的胸口——
他都没有回来。
“夫人……”种玉神色担忧地看着她:“将军应是明日才会回来,夫人不如收了大带,早些歇息罢,说不准,明日一早,将军就回来了呢……”
秦秾华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外:“……再等等。”
她有一种预感——
她必须等下去,如果错过今晚,她会后悔终生。
“夫人——”
熟悉的声音从院外响起,秦秾华猛地起身,大步走到外室。
柴震冲到院内,身上甲胄染着鲜血,甫一见到秦秾华,毫不犹豫就跪了下去。
“夫人……”
他脸上的惊惶让秦秾华的身体摇摇欲坠。
即便是他被俘的那一刻,秦秾华也没在这个人的脸上见过惊惶。
可是此刻,他方寸大乱,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夫人……莫州叛变,夏皇率二十万大军围堵在定璧,将军带着三千轻骑奇袭夏军后方,不料发生雪崩,将军……将军和其他将士生死不知……”
他低着头,等了很久,手背上的泪水都被冷风吹干了,头上依然没有传来回答。
柴震抬起头来,看到一张惨白的面庞。
他以为她会哭,但她一滴泪都没有。
又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了。
她绝口不提将军,只是冷静地问他:“二十万夏军也被埋在定璧了吗?”
柴震一愣:“是……”
他慌了,但夫人没慌,她盯着他身上的血迹,道:“这是何处染上的?”
“这是属下在来瀛洲的路上,遇上夏皇安排在瀛洲城外的埋伏,两军交接时染上的。”
“赢了还是输了?”
“赢了,我们杀敌……属下来得急,不曾数过,但夏军听说夏皇被埋在雪山后,无心战斗,兵败如山倒,幸存下来的夏军最多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