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头上都没有回声。
他战战兢兢抬起头,发现她已转过身来, 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脚下。
一一枚圆形铜钱, 静静躺在颤抖地面。
魏弼钦不知道她猜出没有, 她依然还是那副泰山崩于眼前仍能不动声色的模样, 但她面色, 确比先前苍白几分。
“长公主……”魏弼钦哀求地看着她。
终于,秦秾华开口了。
“有多凶险?”她问。
魏弼钦哑声道:“大将必死……”
心中那根不安的弦终于断裂,她提在半空的心坠入深渊。秦秾华面无波澜,右手却搭上了窗框,五指紧握,指骨发白。
魏弼钦观她反应, 绝望地行了入朝后第一个跪礼。
“长公主……再晚……就来不及了……”
魏弼钦如此反常, 引来了裴回等人的狐疑目光。
舆车内半晌缄默, 各人心有所想。秦秾华垂眸看着那枚铜钱,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名满身大汗的传信兵在此时出现在窗口,他面露喜色,大声道:“报!敌军已被广威将军冲乱军阵!”
“长公主——”魏弼钦悲戚喊道:“不能再等了啊!”
他等了很久,久到时间仿佛已经凝固,终于,大袖在风中飞舞的秦秾华开口了。
“传令三军……”她慢慢道:“全速前进。”
魏弼钦陡然失去全身力气,瘫坐地面,而其余人则松一口气,还未虎口脱险,劫后余生的松快却已出现在脸上。
激烈的鼓声再度响起,每响上一声,脚下龙舆就好像快上一分。
龙舆两侧的窗口成了热门景点,天寿帝带头往后观看。无人再来关注瘫坐地上,如丧考妣的魏弼钦。
秦秾华走到他身边,僵硬而缓慢地坐下了。
大袖半掩着她指骨发白的双拳,她面无表情,轻声道:“你进宫……是为他而来?”
魏弼钦失神落魄地望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地面,半晌后,哂笑一声。
“那又如何……”他昂着了无生趣的面庞,自语般喃喃道:“真天子陨落,天下不日就会迎来灭顶之灾。贫道救不了天下……你也救不了天下……届时沧海横流,长夜漫漫,又会迎来一个狐胡皇朝般的黑暗百年……”
“真天子……”她低柔的声音轻轻道,一如珠玉落盘。“即是真天子,为何不能逢凶化吉?”
“他原本可以!是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入了死局!”魏弼钦苍白的面庞涌上怒火,他攥紧手中拂尘,怒声道:“殿下视你为至亲,你却为一己之私,对他见死不救!”
“……依魏大师所言,本宫该如何是好?”
她一字一句,慢慢道:
“调拨全部兵力营救,让陛下和这一干权臣陪我们冒死?”
“调拨一半兵力营救,让前朝余孽将我们挨个击破?”
“调拨少量兵力,用杯水车薪的几百条性命,填埋心中愧疚?”
“还是我自己不管不顾,带上几个心腹策马营救,然后因为这双手——”
她抬起双手,低垂眸光落在那双仅能搅弄**的纤弱十指。
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憎恨自己的病弱。
“因为这双什么都做不到的手,反被敌军俘获,成为渊儿引颈受戮的原因?”
“如果能用我一人性命,换渊儿平安归来,我义无反顾。”她的声音越发低哑:“……但我不能。我的肩上……担负的不止渊儿一人的性命。”
“……抛弃一个愿意为你而死的人,你就没有任何愧疚吗?”魏弼钦道。
秦秾华没有立即回答。
她想起五年前的春分流萤,想起少年沾满泥土,被草叶割得伤痕累累的手掌,想起那一夜他们的对话——
“如果死的是我……你也会……以大局为重吗?”
她记得他的问题,也记得她的回答。
“会。”
当日的回答言犹在耳。
“即便是任何一个人死了,我也会以大局为重。如果是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她闭上眼,攥紧双手,一股忽然涌出的shi润渐渐打shi了她麻木的指尖。
她握着这一股温热,仿佛握住了少年温暖的手掌。
“……我问心无愧。”她说。
魏弼钦神色讽刺:“你若真的问心无愧,便不会与贫道说这一通话了。”
“……”
他看着女子掌心淌出的赤色,语气转为怜悯:
“长公主……你骗得了天下人,骗得过自己吗?你罗列理由众多,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再是血rou至亲,也比不过你心中皇途霸业。”
……真的如他所说吗?
秦秾华睁开双眼,呆呆看着掌中鲜血。
这些赤红,像极了少年伤重时那血迹斑斑的一身。
她是为了自己的皇途霸业,才命三军全速前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