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灵魂的凤鸣直接从他耳中响起,震得他面色一白,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魏大师?”天寿帝道。
魏弼钦脸色苍白,移目看向面露乞求,泪水斑斑的秦曜安。
他身上紫气曾在几位皇子中数一数二,如今却在金凤压迫下,只剩可怜的一丝紫色青烟。
“贫道只知……”魏弼钦极慢说道:“此子,身上紫气不及其余几位皇子十分之一。”
“你说谎……”秦曜安最后的希望破灭,越发泪如泉涌。
他膝行至秦秾华身边,用沾满泪水的手抓着她的外袍袖角:
“阿姊……我错了,你原谅我罢……你知道的,我没有想要害你性命……我有错,错不至死啊……阿姊,救救我……我是你的亲弟弟啊……”
“我……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我们以前那么好……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捉蟋蟀,一起偷看小人书,你教我爬树,带我钻狗洞……中元节我害怕,你给我讲故事,讲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你都……你都忘了吗……”
秦曜安泣不成声。
他伏下身,怮哭着将脸贴上一动不动的袖,绝望的泪水沁透大袖,shi润了袖中紧握成拳的手。
除了低下的头颅,秦秾华跪得笔直,那个比绝大多数人都要病弱的身体里,偏偏有一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坚韧的骨头。
风来了,雨来了,眼泪冲刷着那张苍白的面庞,她依然如嶙峋寒山,屹立不倒。
“我没忘。”她声音沙哑:“……是你忘了。”
天亮了,一缕金色晨光照进怮哭不断的主帐。
一切已成定局。
秦秾华走出主帐时,被金吾卫架走的秦曜安拼命回头,声嘶力竭地向她哭喊:
“阿姊——”
无数残破的画面,随着他绝望而害怕的哭喊,闪现在她眼前。
她陪着他捉蟋蟀,告诉他怎么编草笼。
他们避开舒德妃眼线,在废弃宫殿里偷偷交换小人书和史书。
她教他爬树,告诉他,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她教他爬狗洞,告诉他,做人要能屈能伸。
中元节,她白天给他讲了鬼故事,夜里他就抱着枕头来找她。
“阿姊……我怕……”
秦曜安的面容随着彼此距离越来越远而更加扭曲,他拼命厮打押送他的几个金吾卫,泪流不断的眼睛牢牢盯着秦秾华,哭喊道:
“阿姊……我怕……”
**,真的能够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是的。
权力,也会让她变得六亲不认,麻木不仁吗?
想要掌控**的人,最终也会被**吞没。
她又为何认为,自己会是其中特例?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变成完全陌生的模样,就像她曾经逐出人间的那些恶鬼一样,她也会,成为恶鬼之间的一员。
仅仅只是负罪感,就能阻止她化为恶鬼吗?
她——
“阿姊……”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的双眼,盖住了她模糊的视野。
秦曜安的哭喊声渐渐小了,她的心跳声渐渐大了。先前支撑着她屹立不倒的气力在身后熟悉气息出现的那一刻,好像全部流走了。
一时间,她分不清这坚定有力的律动,究竟是对方停在耳边的脉搏,还是自己胸腔里传出的心跳。
夺眶而出的泪水打shi了他的手心,她用力咬住唇,想要逼回眼眶的泪水。
“阿姊……”
少年低沉的,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声音响在耳边。
他说:“我不会变……”
“你是秦秾华……我就是秦曜渊。”
“你是毘汐奴……我就是伏罗。”
越来越多的眼泪流下。秦秾华的眼泪没有声音,就像她一如既往笔直的背脊一般,一如既往的沉默。她没有颤,没有抖,没有面部表情。
只有眼泪。
只有眼泪,沉默奔涌,流进少年发烫的手心。
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世上会有一人,让她自豪的泪腺控制不堪一击。
他哑声道:
“……阿姊,我对你,永远也不会变。”
……
为了避免前朝嫡系血脉仍存的消息走漏后节外生枝,秦曜安的赐死旨意当天便下了。
诸国使臣前脚刚走,后脚,一壶鸩酒便送去了暂时软禁秦曜安的帐篷,里面的哭求和谩骂交替了很久,久到直到一个时辰后,小侍才点火烧了整座帐篷。
大火漫天,映得天边如火。
周嫔哭晕数次,舒德妃也一病不起。被五花大绑的乌宝也在营地里一栋储物帐篷里发现。至于郳音,早已消失不见。
而天寿帝在秦秾华的劝说下,下发了立即拔营回朝的旨意。
上路的第一天正午,车队停下歇息,比起来时路上,出来透气的王公大臣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