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赵禅那顶华贵的轿子浮在不远处,身侧诸多修士拼命抵挡着黑气,而他站在轿顶,一掌擎天,十几人生生在一片黑暗中撑起一片金光大道,冲下方的修士喝道:“快走!”简直像是冲破黑夜的朝光。
司空磬猛地一拍砚台,红着眼几乎要翻出来:“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齐师父!”
齐蕴真回头一看,众弟子一个个都热血沸腾地握着拳,登时抚掌大笑:“好!俞夫子——”
俞夫子一颔首,脚下剑身暴涨,带着顾怀,凌容与,司空磬和吴江冷这四个失去攻击力的弟子以及老板娘继续升空,自己则站在最前端,左手金幡,右手焚天掌,同时开路。司空磬眼见着闻枫落与迟弦郁在齐师父的带领下朝赵禅那方而去,一路以涅槃焚天掌劈开一条如日初升的光道,又是钦羡又是愤懑,仿佛身下的砚台忽然变成锅炉一般。顾怀只得死死按着他,拼命劝说他不要冲动,一转头,却见凌容与也遥遥望着赵禅,若有所思,不由心中一慌,连忙又拉住这个:“别去!我们打不出涅槃焚天掌,去也是添乱而已!”凌容与正要说话,却忽的面色一变,将他往后一拉,下意识抬手抵住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剑,谁知他此时法力微弱,手掌竟登时被一剑刺穿!霎时间满手鲜血淋漓,疼得钻心,凌容与急痛之下捂住手,惨白着脸大怒看去,竟是乾元门那个黄衣男子趁机偷袭。
顾怀一声惊叫还噎在喉中,便听不远处一声惨嚎,那男子面上得意之色尚未消散,已被一团黑气蓦地张口吞没。
“燕师弟小心!”司空磬一声疾呼,一缕黑气已从俞夫子的金幡中泄出,蓦地闻血蹿来,顾怀伸手去抓竟抓了个空,眼睁睁看它窜入了凌容与的掌心。后者顿觉一股寒意猛地自掌心直窜心脉,神魂一颤,几乎从剑上栽下去,被顾怀满脸冷汗地死死拽住。俞夫子左手仍扯着一团被金幡包住的黑气,厉喝一声,右手猛地一掌劈向夜空,烈焰过处,那团黑气蓦地消散。
“凌容与!夫子,夫子您快来!”顾怀将浑身冷颤着的凌容与死死抱在怀中,骇得面无人色。司空磬也不敢再挣扎,任由俞夫子转瞬带着几人一飞冲天,直上云霄,很快就将生死城甩在了身后,停在黑夜之中。
吴江冷一直冷冷看着生死城的方向,不发一语。
俞夫子俯身替凌容与把了把脉,面露凝重之色:“神魂不稳,邪气入体……”说着拿出几颗仙丹,喂他服下,想用双掌替他逼出侵入体内的黑气。
顾怀着急万分,取出体内真火,捧到他面前:“夫子,可以用日神真火么?”
俞夫子抬眸看他一眼,沉yin道:“不可,此乃你内府之物,若入他体内,怕会将他魂体焚尽。”见顾怀浑身一颤,忙将那团火又吞下去,便又道:“不过,你可将此真火蕴于掌中,替他驱邪。”
“可我……”
“无妨,我将真气注入你体内便可。”说着俞夫子一掌贴在他背心,源源不断地将灵力输了过来。
“多谢夫子。”顾怀忙照他所言,将蕴着真火的双手贴在凌容与心口处,过了一盏茶,凌容与“唔”地一声,张口吐出一丝黑气。
顾怀一把捏住,死死捏碎在掌中。
凌容与缓缓睁开眼,就见他低垂着眼眸,双目通红,成拳的手还没放下,攥得死紧,仿佛要拧出血来,口中魔怔般喃喃着:“我要变强……”
凌容与不由拢起了眉,一把抓住他的手,反驳道:“但不要变疯。”
顾怀悲愤之间被逼出的决然之心霎时一滞,顿了顿,化作一阵奇妙的暖意,失笑着反握住他,一道微弱的白光缓慢地萦绕在他受伤的手掌上:“……好。”
仿佛过了很久,几人终于瞧见齐师父领着师兄弟从生死城中窜了出来。生死城俨然已被一片黑气湮没,他们灵力终究有限,也只得先行撤退。
迟弦郁紧紧攥着手中的剑,不忍地道:“人间炼狱……”
齐师父安抚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众人越飞越远,生死城已遥遥甩在身后,却都心情沉重,一时无人说话。
齐蕴真摇了摇头,不再去看,转身向坐到他剑上的老板娘递过去一个酒囊:“曲娘,喝一口,压压惊。”
曲娘淡淡一笑,仰头直接干了。
围观群众都忍不住鼓掌叫好,被齐师父怒瞪一眼,又纷纷回头,假装认真御剑。
只有俞夫子五指一顿,面露沉yin之色,蹙着眉摇了摇头。
顾怀微微一笑,凑过去用肩头蹭了蹭低垂着眉眼的凌容与,示意他围观,这样残忍可怕的夜里,这实在是件温暖人心的事。
凌容与抬眸看了一眼,高扬着一边眉毛,低声道:“你也想喝酒?”
“……”
司空磬已接口抢答:“我喝!有么?!”
凌容与把手从乾坤袋中拿出来,无辜又决绝地道:“没有。”
顾怀笑了——哪里是没有,分明是不敢给他。毕竟司空师兄被称作“酒空罄”,“罄”是说他遇酒就一定要喝个一滴不剩,“空罄”则是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