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霓摇了摇颅首,她早已对一些刻意为之的闲言碎语习惯了,左耳听右耳出便是。
但索霓仍有疑虑:“刚刚那妇人所提及到的冬祭,乃是何物?”
萧扬深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庆州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逢入冬时节,皆是堕妖的沉郁期,妖力最为狂狷,脾性亦是最为恶劣,易动杀伐之心,极为可怖,为了安抚堕妖的郁气,整个庆州各县各村的未婚女子皆需要摇号抽签,抽出一个女子,献祭到庆州城内堕妖那处,用以安抚堕妖沉郁之绪。”
索霓瞳孔微怔了怔,心下微沉:“这些被抽中的女子被送到堕妖身前……会如何?”
萧扬没回答,周遭的其他人村人皆是回答了:“还能怎么着,吃掉呗,若是生得俊俏些,没准就还能多活几日,给堕妖赏个眼福。”
索霓蹙眉:“可有人活着回来?”
萧扬摇了摇颅首:“不曾有,被献祭出去的女子,便如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之理?在历年以前,庆州陆陆续续献祭了十多个女子送给堕妖,悉数是有去无回,据很多人说,有人在女子被献祭出去的第二天便能见到血淋淋的尸骨。”
索霓不自觉攥住萧扬那发冷的手心:“桃坞村可曾被抽中过?”
萧扬轻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就在索霓准备舒下一口气时,萧扬凝声道:“正是历年未曾被抽中过,今年便是轮到了桃坞村。”
在索霓微愕的注视之下,萧扬喟叹了一声,道:“庆州内所有的村县都必须轮过一回,而今仅剩下桃坞村未曾轮过,遂此今岁毫无疑问地,纵使我们这般未曾抽到号,但人依旧会从我们这边拣选。”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肃穆凝沉。
索霓正想说什么,脑袋又被人摸了摸:“放心,霓儿不是桃坞村的姑娘,我不可能把你交出去。”
索霓反问:“你要把你自己交出去吗?”
萧扬一噎,缓缓过了眼:“我已有婚约。”
索霓听出了言外之意,献祭的少女必须是未婚,而萧扬亦有婚约,此则说明她是半只脚踏入了婚宴门槛的人了,自是也不能算在献祭女子的队列之中。
索霓看了萧扬一会儿,忽然觉得任务来了。
她觉不能让桃坞村的儿女去献祭给那什么堕妖,哪个人的命不是命?少了一条生命,便意味着又一个家庭终生无法团聚,这个家中的每个人都背负上失亲的痛楚和对堕妖的极大仇恨。
索霓需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这应该就是她在本次小世界的任务了,但目前她仍是未曾见过堕妖们的本尊,城内盘踞四位巨头,骆以熙是其中之一,不知她与他打照面之时,他是否会记得她呢?
应是不太可能,数百年前她未曾出生,他又是堕神形态,两人自是不太可能有联结。
原来,她返回到了一个她与他未曾相见、亦是不曾相识的时刻。
索霓对萧扬道:“放心,我们村的姑娘,都会安安稳稳的留下来。”
萧扬看着她,深黯的眼底稍稍一亮。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少女深邃的鹿眸之中漾曳而出的光,光亮如白昼,又俨似初春的阳,照彻了每个晦暗的角落。
萧扬回握住索霓的手掌,点了点头:“好,我们村的姑娘,都会安安稳稳的留下来。”
入秋深了,夹道皆是黄金麦浪的沃野,周遭恰是橙黄橘绿之时,连路撒下的日光煞是温暖,光粒撞入了眼帘,让人觉得昏昏的,索霓经不住颠簸,遂是在骡车上睡了一觉,再度睁眼,骡车已经到了城镇上的集市,此处车马骈阗,市列珠玑,好不热闹。
她陪萧扬购置了些衣物及日常要用的器物,萧扬又给索霓买了冰糖葫芦和糖糕甜点,顺带特地去最好的一处布庄,为索霓量身裁了一身新衣裳。
“霓儿,你生得俊俏昳丽,这樱粉之色适合你,凸显清秀跳脱之气。”在店家为索霓量身之时,萧扬还拿着粉色布料往她身上比了一比。
索霓欲哭无泪,她像个俎上鱼rou似的,任由店家和萧扬摆弄,那店家说:“樱粉之色素来难以驾驭,寻常姑娘穿,会嫌俗气,而索姑娘穿上,则是一番天仙面貌,端的是国色天香。”
索霓当然不会相信店家那一张嘴,何为卖家秀、买家秀,现在请了解一下。
但委实是按捺不住萧扬对她的偏爱,索霓只好接受了这一身樱粉之色的新设定,店家已经量好了她的尺寸,说新衣最快后日便能做好,届时会遣人送到桃坞去。
欢欢喜喜的购置完所需之物,亦是到了晌午时分,两人又与村人们搭上了骡车回村去。
今日又是平平淡淡的一日,索霓赶集回来又是照常喂猪鸭,溜大鹅,啊,躺平的日子真是太美妙了。
持久的躺平,好像是会让脑子退化,所以一直到了深夜,索霓依旧未曾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既能保住桃坞的儿女,又能稳住堕妖的沉郁期,不让它们大开杀戒。
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之际,在桃坞半里外的阡陌之上,倏然淡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