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老头子再能耐,也不能指着皇帝的鼻子痛骂,但是指着他一个侯爷的鼻子痛骂还是有胆量的。
天刚蒙蒙亮,柳玥听见身边有响动,勉勉强强睁开眼睛,就见谢易起身换衣。
她撑着混沌的脑袋想了会儿,今天不上朝啊,怎么谢易天刚亮就要出去。
谢易转过头,见她醒了,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柳玥眨了眨眼睛,一双杏眼还带着困顿的水雾,“你这是要去哪?”
“去趟大理寺。”谢易没打算瞒她,言简意赅答道。
柳玥“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早去早回”,便继续昏昏沉沉睡过去。
谢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把柳玥的睡颜来来回回在心里描摹好几遍,只是时间不允许他继续呆在这了。
他出门时候惊动了哈巴狗儿,小狗呜呜咽咽叫唤了几声,见他“嘘”了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也极有灵性地摇了摇尾巴伏下身子继续睡觉了。
趟着薄薄的雾气,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从镇北侯府后门离开,径直去向了大理寺。
*
临近八月十五,月亮一天比一天圆。
外地来的商人带来了琉璃灯,柳承明记得小妹喜欢这些新奇漂亮的东西,特地派人送了几盏琉璃灯来。灯壁上有嫦娥奔月的图案,里面点上蜡烛,看起来亮堂堂的。
谢易亲手做了兔子灯,眼巴巴等着柳玥赏识几句,见鹊鹊喜滋滋提了两个琉璃灯进来,立马垮了脸。
鹊鹊还一脸不明所以,被谢易找了个由头打发出去,顺便把琉璃灯也带走了。
柳玥进屋时候嘴里还喃喃:“刚才鹊鹊进来了怎么又出去,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离得远了瞧不清楚。”
谢易把兔子灯往前推推,“估计是收拾屋子拿走了东西吧,你快看看兔子灯,我特地学了做的。”
她捧着一看,做得还很是像模像样,接缝处都有好好地对上,该有的一样不少。
柳玥笑着瞥他一眼,漂亮的杏眼里面盈满欣喜。刚嫁进侯府时候还瘦得小脸尖尖,现在养得圆润了些,更显得整个人鲜活灵动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她问道,嗓音里都是欢喜。
谢易摸了摸鼻尖,有点害羞,“听别人说的。”
柳玥也没细想这个“别人”是谁,拿着兔子灯左看右看。
谢易为自己成功搪塞感到满意,这个“别人”正是他自己,他忙里偷闲找人学做了兔子灯,做坏了好几个,总算有个能看到,光是废弃的材料就成了一小堆。
舞刀弄枪、弯弓射箭都不在话下,但是用小刀和纸笔一点一点把兔子灯做成型,比他刚开始学武时候还叫人心焦。
郭洸几次三番问他:“你买个现成的不也一样?”
谢易白他一眼:“买的哪有亲手做的心意足,你懂个屁!”
他想着出神,突然被人搂住脖子,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柳玥看着谢易的脸飞速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朵根,堪堪侧过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样可爱的阿玥,是不是只有他见过?
他心里突然萌生出微妙的情愫,泛出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欢愉感。
在外人面前永远端庄大方的阿玥,在他面前像小孩子似的撒娇,是不是说明他这个丈夫做得并不算糟糕?
她不为人知的狡黠都藏在深处,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根本不能形容她。
那些帝京女眷只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风吃醋,怎么会像柳玥一般不经意间就展露出她的风采。
他的阿玥就是天底下最让他心动的人。
谢易内心跟惊涛骇浪似的,面上倒是维持住了平静,拨了拨柳玥鬓角的碎发,只字不提他做这兔子灯有多艰辛。
中秋的宫宴早早就开始筹备了,二皇子和镇北侯回了帝京,自然会算上他们一份。
赴宴前一日,柳玥还在挑挑拣拣衣裙首饰,叫婢女们挑了好几套衣裙出来,比划半天选不出满意的。
“哪套好看?”
谢易看得头大:“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这哪行,宫宴上会有很多女眷都在。”柳玥撇撇嘴,觉得谢易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自己选比较靠谱。
她没封诰命,这场宴席虽然只是一场盛大的家宴,并不需要拘泥过多礼数,但还是得提点着心,不能把那些诰命夫人的风头压过去。
可是又不能输给那些年轻的小夫人们,人多的地方总会暗地里较劲比美,谁戴了帝京流行的首饰,谁穿了时兴花样的料子,谁抹了卖断货的胭脂和口脂,都是女眷们极其在意的地方。
谢易是不太懂这些,全随着柳玥的心意来。
选了衣裙又要挑首饰,妆奁里五花八门的首饰看得他头大。
谢易算是半个宫里长大的,老镇北侯出征时候把他在宫里寄养了一阵子,那时候还是先帝在位时候。他和小皇子们同吃同住,一起上下学,先帝待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