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沉默,气质悲哀。”沈灵均答道,“一种又冷又硬的悲伤。”
“看来你的国语……还需进步,第一次听到这样形容伤心。”
沈灵均便理所当然的回道:“就算是伤心,也会因为人和人的不同,所以连表现的方式也不同。”
俩人这样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不等许少庭改口“你这样的形容方式都可以试试写小说了”,周围竟渐次安静下来,有人有组织的让大家依次站成几排,这时便见那位高大的英国贵族白人——玛丽女士穿一身黑衣,捧着一束白花,很有些姗姗来迟意味的站在前方墓碑前。
正如沈灵均所说那样,玛丽女士还是请来了位牧师,但好歹没有死后给叶校长安个基督教徒的身份,只是单纯由这位牧师作为葬礼主持人。
虽在说完叶女士平生之后,这位头发花白胡子一大把的牧师先生还是夹带私货,说了好几句“上帝会保佑叶女士”,但也不得不承认,具有西方形式的:例如婚礼与葬礼,他们那一套句子说出来,总是格外的能够打动人。
他们婚礼上的誓词令人感动,葬礼上的悼词也足够庄重肃穆。
黑压压的人群中,迎着沪市秋日晨起的寒风,在这位牧师沉重的“今天,一位女士,一个母亲的孩子,一个父亲的女儿,无数学生的老师……她长眠于此……”,在他略微沙哑苍老的声音中,夹杂着风声,有人发出低声压抑的啜泣,终于有了一场葬礼似乎该有的样子。
在场的人们对于这场葬礼生出了该有的悲意,许少庭在黑色的群体中尽是茫然,从昨日起最多的心情就莫过于此,浑浑噩噩的听完牧师说的话,前面的人陆续上前。
等到他,沈灵均推了他一把,他才跟着前面的人,有人递给他一支白花,便接过来,直到走到墓碑前,知道这墓碑下面只是埋着身叶校长衣服,骨灰都由玛丽女士带走,便也学着前面的人把白花放在墓碑前。
但注视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等他离开已经红了眼圈。
他像是个迟钝太久的人,无论前尘今生,总是一脸淡漠懒散,也像是生锈太久的机器人,在所有人都悲伤过后,终于零件重启。
等见到墓碑,才恍然大悟:是真的再也见不到这位叶校长了。
他心中莫大的悲凉远远压过悲伤,直到葬礼结束,许嫣然与张氏带着珍珍寻来,就见沈灵均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
这让许嫣然和张氏吓了一跳。
他抢过帕子抹眼睛,闷声闷气的说:“心里……心里难受的厉害。”
又背过身硬着嘴说:“等会儿就好了,你们别看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两位女士统一很是怀疑的看向沈灵均,沈灵均忙解释:“我没有欺负少庭。”
又听那掉眼泪的男孩呆愣愣的说了句:“叶校长连小说都没来得及看完。”
此情此景,两位女士也反应明白过来,俩人也面带不忍,许嫣然小声说:“哭出来也就好了。”
话刚落下,又是女声冷硬插/进来。
几人只见叶女士那位白人养母走来,语气生硬的说道:“你过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第六十三章 沈灵均的疑惑
本来这沪市秋日早上的风就往人骨头缝里钻, 许少庭心酸的厉害,脸上沾了泪水,与玛丽女士远离人群,站在了个角落。
让这位白人女士表情Yin沉的望着他一张鼻头泛红, 在寒风中抖索的模样, 冷笑一声:“只见过一次面, 你何必做出这么伤心的模样?”
许少庭打着抖, 拿着沈灵均给他的帕子胡乱抹了把眼睛, 看着这位才是真正的“又冷又硬”的女士, 表情逐渐收敛回他那沉默模样。
“我不是伤心。”他默然回道。
“那你掉什么眼泪?”玛丽女士语气冷冰冰的。
大概比这清晨寒风还冷上三分。
“我只是——”许少庭张口欲说,话到嘴边却又哑然。
他只是心中悲凉, 亦或是悲哀吧。
想给叶校长看得小说没来得及,于是遗憾, 想告诉她百年后的这个国家也挺直了脊梁,再也不用受白人们那些鸟气……
“只是遗憾。”许少庭抬头去看这位白人女士,“人生遗憾太多,莫过于见到无畏者之死……假使我与叶校长从未见过面,知道她的事迹亦会是今日表现。”
玛丽女士却冷哼一声:“遗憾没看完你写的小说?”
“不,我在遗憾叶校长……还没有看到华夏站起来的那一天。”
话说完, 便做好迎接玛丽女士冷嘲热讽的长篇大论:你们的国家焉有站起来的那一天?如今无论北方还是南方,这个国家的政府所作所为实在不能让人看到希望。
谁知远远超乎预料,忽然听到女人低声问:“你们的国家……真的会有站起来的那一天吗?”
没想到这位女士也能好好说话,许少庭当即愣住, 随即赶紧极其肯定的开口回她:“会的,我并非和你说大话,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