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女士嘲讽一笑,便满脸“懒得与你说下去”的表情,人便转过身, 对身边的张求仁与沈灵均俱是不理会,目光望着远方,一身生人勿近的气质。
少庭看着这背影,他心中其实在想:多说无益, 说的再多,这位女士心中已经是偏见,一个心中带着偏见的人你与她说再说都毫无意义。
但他转过身继续上台阶,人都要将进入那房间了,还是没忍住,语句清晰的说道:“玛丽女士,华夏之大,绝非这世上任何单一体量的国家所能吞下。”
“日本这样的小岛国做不到,英国也做不到,美国也做不到,谁要想吞下去,只怕是要活活撑死自己。”
许少庭说到这里,微微顿住,他没有回头,身后的玛丽女士也未理会他,只有张求仁与沈灵均两人无奈看着他。
但知道玛丽女士定是在听,少庭组织了语言,缓缓的继续说道:“若要国家之间合作,共同谋划华夏,我且问英国便敢相信美国还是法国?或者相信日本?国与国之间从无友谊之说,一个国家与华夏是敌人,那这国家的敌人就会成为华夏的盟友。”
“就算是在博弈之间的苟延残喘吧……”许少庭深吸一口气,“千百年来纵观华夏历史便是一场人民的苦难史诗,但只要尚有一线生机——您且看着,历史不过是场轮回,当低谷到了最底端,便有一日终会回升。”
“强弩之弓,犹自挣扎。”
刻薄女声冷笑道。
张求仁再也不能忍,开口说:“玛丽女士,我敬重您是叶校长的母亲。”
“但也容我说一句,我们华夏人的事情,我们便自己说的算。”
“上海英租界中,站在自己的土地上的华夏人说的算?你们的政府都说的不算呢。”女声冷漠回道。
张求仁闭了嘴,同时因为迁怒,狠狠瞪了眼自己身旁的英国籍军官学生。
沈灵均无奈摇头,用眼神示意张求仁他是无辜的。
至于少庭,他未再停留,说的话言尽于此,已经在心中给出答案的人,你想改变她的成见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况且,如今当下的种种表现,不说政府软弱,国民教育落后,只说最简单让这个国家的人民吃饱饭都尚且做不到。
许少庭也知,他再如何坚定的说起百年后这个国家的经济体量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远超日本英国法国……
怕是都要被人嘲笑声异想天开,或是很怜悯的拍拍他肩膀,道一声希望如此罢了。
脚步彻底踏入房间,因放着窗帘,少庭推开,他身影一闪,窗帘落下,人也就消失在了身后三人眼中。
拨开那落地窗帘时,他便想大白天为什么不拉开帘子,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是很好的。
进了房间里,只来得及匆匆扫过这间铺着地毯,满屋子欧美复古风格的家具,就目光落在靠墙的单人床上。
只床边矮脚柜上一盏台灯发着光,整个屋子里这盏昏黄灯光晕染了个半躺着、戴着副眼镜正拿着份报纸看的妇人。
“我从小时候起,看小说就有无论白天晚上,都要拉上窗帘开台灯看得坏毛病。”
“总觉得这样很有读书的气氛。”那位女士抬起头,墙上映出个晦暗的影子。
随着她的动作影子也在墙上动了起来,远远看着像是某种夜半时候很合适讲鬼故事的氛围。
但走近,被床上那位女士示意坐在她黄铜柱单人床边的欧式风格的华丽椅子上,少庭也看清了这位女士的长相。
五官是普通的华夏中年女人模样,称得上端正,但说不上美丽或者丑陋,只不过是华夏中年妇人眉间常见的憔悴愁与愁苦换成了刻骨病态。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气质,虽是救助学院的校长,还是救助站的创始人,面容却并不和蔼可亲,不是一眼看去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善人那般的长相。
只是在这样病弱的面容中,也挡不住五官隐藏的凌厉严肃,让许少庭不禁想这样描述这位女士:即使五官因病显出虚弱,可也藏不住她皮囊下富有力量的灵魂。
因此只能让人推测到:她实在是这一生都活得脊梁挺直,乃至于病到如此地步,即使躺在床上带着不健康的病态,眼中的坚毅也不是习惯,而是篆刻在了她的灵魂的每一处。
许少庭不得不承认:叶校长的气质,偏向冷硬的那一股正是和外面的玛丽女士如出一辙。
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这个男权社会对于女性的定义。
敬佩是自然的,只是对着这样的人,远远不如对着沈灵均那样虚假的英式绅士友好来的容易交谈。
少庭很有点无话可说的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床上的叶校长,他喊了声叶先生,顿了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身体好些了吗?”
说完也觉虚假,干脆直白的紧接着说:“是什么病?上海不行,去美国,英国,或者日本?”
叶校长眨眨眼,在这少年问完,才道:“医生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