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开店百年,金字招牌迎风不倒,客满不稀奇,稀奇的是今儿乌泱泱花泱泱的,全是女客。
大堂中间竖着块木板,传信小厮楼上楼下跑个不停。
第一局,右相府胜,四贯,积十四贯!
第二局,右相府胜,四贯,积十八贯!
叶子戏,按赢牌的花色算贯,四贯是最小的平赢,往大了,十贯,二十贯,最大的足有一百八十八贯。
小厮嗓门大,喊得整座楼都能听见,和楼外艳阳高照的夏日阵雨呼应。
恭维祝贺声中,顾芊吹拂茶盏里的热气,心生狐疑,竹为何赢得如此谨小慎微。
莫不是算好了贯数,想要拖至第十局,她琢磨片刻得到结果,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准备嘲弄一下对坐的黄衣少女,叶
嗯,你赢了。叶璃随口应声。
一拳打上软棉花,顾芊干瞪眼,喂!
顾芊。
做什么,现在求饶可来不及了。
梅兰竹菊他们有跟你说过不准再找新的面首吗?叶璃松开手,被攥碎的糕点细碎落了一碟子。
这问的叫什么话,哪家面首有胆子说,顾芊短惊之后,反应过来,那莽夫是不是与你说,若输了,也别找第二个面首,怕被人真的比下去,失了你的宠爱?
若输了,别找第二个面首,若胜了,不准再寻第二个面首。
是一个意思吗,叶璃猜不透少年的心思。
第九局,右相府胜,四贯,积四十六贯!
木炭记下,围观人群发出感慨。
还剩一局,不愧叶子戏的好手,老猫捉耗子,贯数算得Jing准。
马上第十局,赔率真到一赔百了?
可不嘛,庄家赔大咯,简直白洒银子啊。
叶璃心不在焉听着周围人谈话,倒是想起件事来。
翠萝奉她命令去赌坊,三教九流的地方龙蛇混杂,即便身后跟着俩护卫,小丫鬟也是颇为紧张。
好不容易找对人,小心翼翼下完注码,临走,身后玩牌九的人嘀咕了一嘴。
押薛爷胜的啊,有眼光。
薛爷他是偷偷去了多少回,能让别人喊一声爷,再说,月钱不都给我了吗,哪来的银子?
大小姐满肚子的困惑,只待第十局结束,一并清算。
仲裁整理着桌上计数用的签子,目光看向青衣面首,见他唇色发白,额头冷汗津津,问道,最后一局了,两位公子,是否需要休息片刻吗?
竹公子眼神空洞,置若罔闻。
劳烦仲裁稍等。薛骁起身,恭恭敬敬抱拳。
等仲裁去了隔壁茶室,少年才抬起头,他倒下两杯茶。
杯盏磕碰桌面发出声响,竹公子声色冷淡,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薛某不懂。薛骁垂颈喝茶。
他不懂品茶,却也知道此茶名为雀舌,贵比金玉,是小姐来楼里常喝的茶。
锦衣玉食养大的娇气人儿,无论到哪里,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相较之下,自己本就浅薄的月钱简直少得可怜。
薛骁的确去过赌坊,却不如叶璃所猜的几回,而是一回。
拿着从宋甲那借来的二钱碎银,花了不足半个时辰,赢到近百两。
旁人提醒他见好就收,少年不甚在意,他要的是面见赌坊管事人的机会。
又过半个时辰,薛骁结束与管事人的谈话。
自此,有关于左右相府的赌局设下,经过推波助澜,注池金银数额庞大难计。
二成分成,够小姐吃多久的点心,薛骁估算着,后背处火辣辣发疼。
武师傅知道他去赌坊,一下子猜出来龙去脉,铁青着酷脸要给他和宋甲各十棍。
薛骁跪地,承下所有的二十棍。
赖,我上。扔开棍子,武师傅道。
意指,打归打,赌坊如果赖账,他这个做师父的会亲自去讨场子。
你都算好了,第十局,直接赢四十贯。竹公子后知后觉落入陷阱,一拍桌子怒道。
四十贯薛骁冷笑,盖上茶盖,我猜我赢一百八十八贯,竹公子信吗?
竹公子失魂落魄跌坐回椅内。
赛局还未开始时,自己曾大言不惭,我猜你只能赢保底的十贯,薛公子信吗?
第十局好慢啊。顾芊等得着急,茶不知味,偷偷引颈往楼上看。
忽然,传来重物滚落的声响。
望月楼的小厮是见过世面的,先前报结果,虽声大,但无比镇定,哪像这回,连滚带爬。
第十局,左、左相府胜一口气喘成几段。
胜一局能怎么样,还能超过四十六顾芊不屑。
一百八十八贯,积一百九十八贯!
锣响,尘埃落定,百家忧来,一家喜。
回去跟你算账。顾芊脸色难看到极点。
回去跟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