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喝水,一面招呼他刚刚赶到就跟着他征战了一场的从人们休息。又让店小二安排客房,没有客房便安排去临近客栈安置。
晓云深整了整身上的浅青斗篷,将一身疲惫和血腥都掩盖在里面,温和一笑道:“三爷也是一夜劳累,不如先回房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再说吧。”
康三爷点头道:“对!还是俺兄弟想的周到!小二!去整几个好菜,送俺房间去,再给俺们的老赌鬼整两壶好酒!”
众从人纷纷下去,康三爷招呼着庄崇客和晓云深、燕芳菲去了楼上客房。
于是,客房外屋摆起了酒宴。晓云深推门进了里屋,正看见醇艺和茗薰站在床前,曲星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床上则躺着人事不醒的白江秋。
又是逃命,又是对战,折腾了一夜,曲星稀两只眼睛都围着黑圈。她双臂支在桌子上托着腮,苍白小脸写满疲惫。
她看见晓云深进来,立即站起来,挤出一点笑容。
“晓阁主……”
晓云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无奈一笑。这时燕芳菲也跟着进来,见晓云深解开了斗篷,连忙伸手接过来。
那件干净的斗篷下面,晓云深的衣袍染满了血迹。
曲星稀一惊,她从未见过晓云深如此模样。
“晓阁主!你……受伤了么?”她上前两步,两只手伸着,又不敢碰。
晓云深道:“没有。只是这一夜跟着你们的人实在有些多,与他们纠缠多了,难免如此。”
燕芳菲柳眉深锁,声音带着些哽咽,“明知路上危险,你还不让我随你左右。你让我走的那条路,要安全许多。况且醇艺和茗薰暗中赶来,也不在你身边,若是你出了事,让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晓云深便回头看她道:“燕坊主多虑了。”
他说完,上前来到床边。
白江秋脸上依旧带着面具,瘦削的下颌和颈项惨白如纸,与他身上雪白的中衣几乎融为一体。客栈的旧被子,仿佛盖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像。
晓云深回头问醇艺,“伤势如何?”
醇艺道:“他受了剑伤,从左肩胛下刺入,伤口颇深。但是好歹没有伤到要害,并无大碍。只是流血过多,加上他本身体质虚弱,不知能否撑得住。”
晓云深点点头,在床沿坐下,从被子里扶出白江秋一只手,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
良久,他深深锁眉。
曲星稀站在旁边,嗫嚅道:“晓阁主,你有没有办法救他呀?他一定不能有事。这一次,他可是为了我才受伤的。当时,他这是为我挡了一剑。”
晓云深放在白江秋腕上的手指抽了一下,抬头看向曲星稀。
“他为你挡了一剑?”
曲星稀道:“那个高个子的蒙面人,剑法实在太厉害了。那一剑我实在躲不过了,还以为会死在他手里。没想到,这个冰块儿……”
晓云深看着她怔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着白江秋满是伤痕的手指。
他放开他的手腕,站起身来。
“我去换换衣服。”他说了一句,便转身出去了。
康三爷和庄崇客在外间吃喝得很热闹,饭后所有人都回了自己房间休息。随后一刻种的时间,这些人便又从不同的路径悄悄返回了这个里间。
从外表来看,这些人的确外出过,而且一夜都在劳累,但是早晨便空手而归,直到下午都没有人出来。
与暂住在梦州城里的很多人很多门派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个客栈里安静的午后,他们其实都聚在那个房间里发愁。
尽管醇艺已经给白江秋的伤口包扎好,还按时换了药,但是通过曲星稀之口,大家都已知道,白江秋与一般人不同。他是一个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经过很多名医的诊治,经过他姐姐的Jing心呵护和调养,都没有改变他来日无多的事实。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好好养着都难免犯病,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自然无法与一般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受伤相提并论。
“要不,俺派人暗中去打听打听,看哪有好大夫?”康三爷一脸懊恼,“这小兄弟,人不错,而且,听老大这一说吧,有担当,还仗义得很,怎么也不能眼看着就这么死了。”
燕芳菲道:“恐怕一般的大夫,治不了他的病。”
康三爷哼了一声,“一般的大夫不行,就找二般的呗!这么大的梦州城,这么大的江湖,还连个大夫都整不出来?”
曲星稀一手支着下巴坐在桌前。这一下午,她始终是这副姿势。
“我觉得,若实在无法,我只能将他送回耀月门。这些年,他的病一直是他姐姐在调治,他姐姐是一位非常不错的医者,为了他的病费了不少心。我想此刻,她找不到他,一定会非常着急的。”
康三爷瞥着她道:“那老大你看看你这个事办的。你明知道人家姐姐着急,你还把人家拐出来干啥玩意儿。他在耀月门里,毕竟那些家伙不敢随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