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媗垂下眼,平静地对佟嬷嬷道:“大约是抹少了,嬷嬷你去将前两日新做的梅花胰子拿过来,我净手后再摸些香膏。”
佟嬷嬷倒是没起什么疑心,姑娘一贯爱洁,清晨起来净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便取了香胰子来,待得卫媗净手后,才从一个装香膏的玉碗里挖了一大坨香膏,细细涂抹在卫媗的手上。
等到卫媗一双手恢复了往常的柔嫩细滑了,佟嬷嬷才让莲棋、莲琴传膳,道:“世子爷一早让人给炖的药膳,说是小日子里喝最是合适,让姨娘多喝些。”
没一会,莲棋便捧着个汤盅进来,揭开了盖子,卫媗往里看了眼,俱都是些暖身子的名贵药材。
入口的汤羹是有些发苦的,卫媗从小就是药罐子,倒是习惯了这味儿。用过早膳后,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换套衣裳,一会去静心堂给老夫人请安。”
佟嬷嬷闻言便愣了下,下意识望了卫媗一眼,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静心堂请安。
她听暗一提过一嘴,自打世子爷送走了王六娘后,老夫人就去了大相国寺礼佛。佟嬷嬷从前在卫家也是个得用的,对内宅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也是懂的。
薛老夫人去大相国寺的举措多半是在同世子爷置气,但同时吧,也多多少少有些要敲打姑娘的意思。
在佟嬷嬷看来,姑娘去静心堂约莫是要受委屈的。
姑娘住进来无双院时,也曾去过静心堂给薛老夫人请安。可去过一两回后,薛老夫人便发话了,说体谅魏姨娘身子骨弱,在无双院安心住着便是,不必去请安了。
当初姑娘听见这话,也明白了薛老夫人大抵是不喜她的。自此就不踏出无双院一步,只当是给双方都省心省力了。
今日怎地忽然要去请安了?
察觉到佟嬷嬷一闪而过的不安,卫媗握住佟嬷嬷的手,微微地笑了下,神情平静淡然,眸子里缀着光,似乎并不把请安当做是多难为的事。
佟嬷嬷对上卫媗的目光,忽地便不焦虑了。
姑娘虽然身子骨弱,可从来不是个没有成算的人。当初沈听能入了白水寨寨主的眼,顺利成为白水寨寨主的义子,可不就是姑娘给他谋划好的吗?
被困在一个宅院里,尚且能替沈听谋划,如今不过是处理一些内宅之事,又怎么不行了?
自家姑娘是青州卫氏之女,与旁的小娘子自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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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阳光金灿灿的,好生迷人。
静心堂的丫鬟一早就捧着些佛书,放在日头底下晒着。这些都是老夫人极宝贝的经书,怕chao了长虫,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拿出来见见光。
几个小丫鬟说说笑笑间,忽然便见月门走进来一行人。
居中那人生得雪肤花貌,色若海棠,可不就是无双院那位吗?
一个新来的小丫鬟看呆了眼,待得卫媗从月门穿过,往庑廊行去了,方才回过神来,道:“那,那是谁呀?生得真好看!简直跟神仙妃子一样好看哩。”
旁边一个年长些的丫鬟闻言便拍了下小丫鬟的后脑勺,道:“那位是无双院的魏姨娘。下回见着人了,可莫要像方才那样冒冒失失的。记得要恭敬行礼,那位在世子爷的眼里可不一般,得罪她了,你准保没好果子吃。”
小丫鬟懵懵懂懂地点头,好生奇怪那样一个神仙妃子似的人,怎会是个姨娘?
卫媗自是不知晓自个儿成了丫鬟们嘴里的谈资,到了静心堂外头,便遇到了出来相迎的辛嬷嬷。
辛嬷嬷显然是匆匆出来的,兴许是想不到今日卫媗会过来静心堂,见到卫媗时也不掩饰脸上的讶异,道:“魏姨娘怎么过来了?”
卫媗对辛嬷嬷颔首一笑,柔声道:“听闻老夫人回来了,便一直想着要过来请安。”
“魏姨娘有心了,老夫人知晓您的孝心,定然很欢喜。”
辛嬷嬷笑笑应着,领着卫媗往静心堂走,到了正屋门口,便亲自掀开帘子,躬身请卫媗进内。
卫媗进去时,薛老夫人正在抄佛经,见她来了,便接过一边丫鬟递来的shi帕子,擦了擦手后,对卫媗笑着道:“既与说你身子不舒服,怎地不在无双院好好养着?”
自从方神医来了后,卫媗的气色是一日比一日好,如今瞧着与寻常女子并无太大差异。薛无问说她身子不舒服,明显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薛老夫人明白,卫媗也明白,但两人都不点破。
卫媗对薛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笑道:“今晨起来便好许多了。老夫人心疼媗儿,媗儿可不能失礼。原想着昨日就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怕您舟车劳顿,反给您添麻烦,便只好等到今日再来。”
她这些话说得很是诚挚,语气不卑不亢,字字句句都说得极让人熨帖,如沐春风一般。
薛老夫人心下一叹。
人人都以为她不喜卫媗。
实则这姑娘生得好不说,学识教养才情样样均是拔尖。更别提那一身百年世家才能熏陶出